Monday, December 31, 2007

Adios 2007

贝布托的儿子用标准英音说:民主,是对敌人最好的报复。
19岁,国仇家恨。2007结束。祝他好运。
2008开始,世界注定在接下来的365天里动荡。祝我们好运。

Vegas (viva las gagas) II

(续)

3. hyperreal的世界里,没有人心疼偶像

赌城度假很辛苦。金碧辉煌的卡西诺(casino)里乌烟瘴气。烧钱不眨眼的巨型商场里空气稀薄。满眼看不到绿色,沙漠里的孤岛,一片人造的繁华,荒凉凄清,真实是何物?我那免费的华丽旅程,如若不是连续三天的三场秀(两场演唱会+一场魔术表演),于我大概就只能是一片错愕的空白。

B老师说她当初去Vegas完全是因为想见识一下当代城市研究重镇,到底如何后现代后结构。只是如果不在赌桌边烧钱,不加入拜物/金教的人群,不一掷千金地体会消费主义和时尚cult,知识分子们大概永远只能败兴而归。托CM小姐的福,我见识了hyperreal的世界。要在那个世界里生存,应对的方式大概也只能是hyperreal.

第一晚,王力宏“盖世英雄”。我周遭坐了一群尖叫“i love u”的小妹妹,很严厉地要求我如此一把年纪的的semi-fan也一样high。王先生开场还是金曲奖的《盖世英雄》 。我中意的那段欧阳先生的rap,自己念得也很顺遂。偌大的体育馆(竟然就在饭店里面),来自世界各地的尖叫和欢呼此起彼伏,王先生祝大家圣诞快乐。然后他开始玩乐器,唱每一首可以合唱的歌;再然后他开始跳舞,被女舞者扯掉背心,半半裸地站在台中央(台下不满16岁的小朋友们,霎那不知道如何反应);突然台下大概有人要嫁给他,他一边喝水一边摇头说:i'm no good. i've got a passport, this THICK. 手里比的厚度,大概和一本《尤利西斯》相当。之后,黄绿红先生穿上蓝衬衫开始弹琴。《流泪手心》,琴边的歌者几乎痉挛。我突然觉得应该有人心疼他。他坐在台下的爸爸妈妈和弟弟,是不是也一样这么想。整整一夜,每一个主题(老歌,chinked-out, 《色戒》etc),王先生自然而熟练地换上每一个相应的persona. 我期待他唱last night未果,听到why非常兴奋。我想知道:时至今日,他是不是还是想问w-h, w-h-y, why. 或者他已经知道答案。

第二晚,张学友。在Elton John红钢琴和Celin Dion的大剧场里。这是Jacky先生第89场世界巡演。第一场就从这里开始。我以我非常rusty的粤语听力,努力理解下来,基本的意思是:第一场做得乱七八糟,而且那时候刚好父亲过世,演出很困难。大半年下来,自觉成长很多,今晚大家很好运,将经历独一无二的圣诞版演唱会。台下一片欢呼雀跃。Jacky先生的各个单元更加明晰,他扮演的角色一个个跳脱得更厉害。全场合着他的招牌手势,摇曳荧光棒,轻声附和。Jacky要大家看他眼角,说明自己是23岁开始唱歌,唱了23年的老人。于是他换下舞衣,唱写给大女儿的《瑶瑶》,自嘲说还好二女儿还没有长到跟他要歌的年纪。然后,灯光暗下来,他一个人站在倒计时的时钟下,唱《给朋友》,问世界另一端的梅艳芳,还好吗。我坐在黑暗里,曲终时刻想起《男人四十》里梅艳芳看着他的眼泪。最后,《雪狼湖》上演,我惊叹于张先生的耐力、功力和专业能力,而完全忽略了他恼人的高跟鞋和不适合他的狐步滑行。曲终。张先生如开场和大家说好的不再返场(要马上去机场,赶回去陪女儿太太过圣诞),起立鼓掌的人群encore五分钟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

这果然是一个后结构的世界。我惊讶于明星们的理论savvy的程度。穿在身上的persona,和演唱会的三方大屏幕上的特写一样,是且仅是signifiers,能指间的转换而已。只是那个signified,会不会也不停流动?流动到无从把握。全面消费主义,要求制造幻象,当幻象和所指同样强大与超真实的时候,事情是不是真的太过残忍?

然而高潮还没有到来。Vegas最后一晚,David Copperfield. 幻象和奇观,真正上演。据wiki显示,Copperfield是吉尼斯记录里卖门票最多的艺术家。去年开始选择在Vegas每晚演出。圣诞前夜,连演两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这座海市蜃楼里,上演魔术史上最叫座的奇观。Copperfield变没过自由女神,穿过长城,会飞,会缩骨,建魔术博物馆,教残障人士魔术以协助复健,和Claudia Schiffer订过婚,16岁就在NYU交魔法(NYU是霍格维茨吗?)……

我们竟然落坐在Copperfield的脚边,最靠近舞台的边沿,担心魔术师把我们变不见。Copperfield终于出现。一脸seen-it-all的智慧、嘲讽、自豪和疲惫。好莱坞星光大道唯一一个有自己手印的魔术师在MGM酒店的好莱坞剧院演出,时长不过一小时,迅雷不及掩耳盗铃。期间,Copperfield把自己变小,把自己变没,变出会跳舞的玫瑰花,变出会对着观众喷射尿液的鸭子,变不见辣妹的结婚戒指,变出一辆巨大老爷车,最后把十个观众活生生从台上变不见。所谓jaw-dropping大概就是这个意思。Copperfield的声音很特别,没事绝不高声说话。他靠在皮凳子上很有说服力地讲述他祖父的动人故事。我忍不住想:每晚讲一次/两次,what does that do to himself and the story? ... 演出结束时,我很想跑到最后面去问被变不见的观众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念一想:真实是个什么东西?尤其此时此地。

至此我的行程结束。半夜打电话跟总台要求早起闹铃,顺便又问接线生Vegas到底有几个机场。电话那一端的小姐笑咪咪地告诉我:如果您的航班是传统的(她真的用的是traditional这个字),那就去M机场。您在地图上发现的其他两个机场是私人机场,直升机比较多。祝您圣诞快乐。

于是圣诞清晨,我再一次开始横穿美洲大陆(难道圣诞节飞行是我未来的宿命?)。来自夏威夷的出租司机爷爷教了我一句夏威夷语的圣诞快乐,问我新年还会来吗?我摇头。他乐呵呵地说:好,那我会很遗憾地转告你的粉丝,你日程太满,无法抽身。:P

三天三夜的spectacle之后,我精疲力尽。飞机抽身离开Vegas时,我已然昏睡。Vegas再见。





图一:王先生在琴边。好像正在唱“你不要得我的心。。。”


图二:偷拍。张先生想女儿了。说因为生在跑船人家,所以家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图三:开场前几分钟。DC先生的好莱坞剧场。严格禁止摄影摄像。其实也看得没有空拿照相机。

Thursday, December 27, 2007

Vegas (viva las gagas) I

离开出产著名女人类学家的学院大楼,我那极不“职业”的TA生涯之第一学期,终于宣告结束。三小时之后,我离开美东的罪恶之城,飞往美西的罪恶之城。我对于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全部知识,不过是若干电视剧里众人要去赌城疯狂(赌钱或者结婚)的欣快,Friends里面Chandler爸爸的易装秀Viva Las Gagas, 还有鲍德里亚对那个城市的刻薄评价:功能决定结构。

1. 圣诞残忍

圣诞回家的人潮里,我也挤上了去LaGuardia机场的公车。LaGuardia是纽约第一任移民市长。当年自由女神像下的移民博物馆里,导游先生还特别陈述这一事实,以举证美国精神的光明美好。阴冷不透风的车厢里,塞满了回家的旅行箱。各色皮肤被区格在车厢的一个个窗口,迅速穿过哈雷姆的街道,做简短的展示。越靠近机场,箱子对人的比例越高,飞行的焦虑和回家前的疲惫越浓。我的箱子挡住了某位黑mm的出路,她下车前大喊,要我把我的垃圾收到车厢最后面;坐在我里面的墨西哥mm(大概是;也可能是混血)摇摇头,下车时对于我起立让她,回头向我表示感谢。另一位没有零钱做公车的阿姨,向出手解围的吉安特曼(gentleman)致谢,然后跟司机和全车问圣诞快乐,越问越大声越愤怒而没有回应。终于在下车时,扔下一句振聋发聩的"no freaking X'mas spirit".

哈勒姆的街道里,纽约客们回家过年,穷人富人黑人白人黄种人,带着各自的情绪,满满当当装了一车。年终的倦意和怒气,对彼此的敌意和善意,回家的欣慰和焦躁,外加自觉的似乎应该要有的圣诞快乐,那熟悉的有负担的快乐。世界充满象征。圣诞真的残忍。

2. 鲍德里亚是对的

开始飞行。横跨美洲大陆,我需要昏睡和杂志。10个小时的飞行、转机和等待。我终于看完了一整本的New Yorker冬季小说号(强烈推荐Raymond Carver的"Beginners"和Jhumpa Lahiri的"Year's End"),那是学期内不可能有的奢侈。Cleveland转机,我坐在pizza店里喝可乐,款款走进来一位挺着大肚子的飞行员,自我介绍叫Jason,正是我要搭的下一班航班的first officer. Jason先生一边吃他的巨型三明治,一边热情地跟我介绍赌城的重要景点——可以赌钱、购物和看表演的巨型饭店若干。此外,J先生好心翻出气象报告,告知我目前Vegas的地面温度,摄氏4度,不算太冷。他祝我旅途愉快,我祝他飞行愉快。

四小时后,赌城落在我们脚下,我困顿不堪身心俱疲地进入美西时间。一踏进机场,我以为我掉进了游戏机里。到处是“叮”“铃”“咚”“铛”的电子音响。走进大厅(注意:连行李处都还没有到!),一排排的老虎机,骇然出现在面前。真真是要置人于死地。我很好奇,真的有人一下飞机就开始赌,赌到行李都懒得拿,等到终于要拿行李的时候,就是去当铺的吗?走过若干排老虎机,经受巨型蜥蜴响尾蛇雕像的惊吓,我离开机场,钻进出租车。司机无意跟我闲扯,只是我忍不住有一肚子的问题。这城里有几个机场?这城什么时候建的?居民住在哪里?沙漠里建城不会有沙尘暴吗?热吗?司机的回答言简意赅。一个M机场(这么恐怖的机场,一个够了);1911年建(哦,和清华同岁);居民住游客的对面,机场的另一边(天哪,segregation);沙尘暴没有,还好,不热(这满城荒凉的辉煌,大概也是见光死的)...司机自觉气氛太冷,应该跟我多说两句话,进一步指出我必须去参观某饭店的音乐喷泉(图1),和另一个饭店的forum shop(图2). 前者是清华前外教夫妇拿去老建馆自豪播放的video的主题,后者是北京四季青金源时代的梦想。

到达饭店。冒着绿光的Grand Hotel(图3),我以为它是葛丽泰嘉宝的那个大饭店。被告知时代错乱,匆忙下车。我愚蠢地以为一个旅游城市的出租还会先找钱再给小费,司机鄙夷嘲笑一通,帮我决定了我应该tip他多少,扬长而去。我站在Limo进进出出的“大饭店”门口,猛然想到Leo Lee当年因为少给小费,差点被黑出租司机揍的窘相。好,Vegas到了。Vegas, 直奔主题,没有含蓄,拜物就要拜得骇人听闻。鲍德里亚先生,你是对的。

(未完待续)



图1 Bellagio Fountain: I cannot believe the video was actually shown and applauded in Tsinghua...



图2 Forum Shop: shop till you're sick



图3 MGM Grand Hotel: not that Grand Hotel, but is for sure grand...

Tuesday, December 18, 2007

“有希望”

时间轴上,离我最近的两枚fortune cookies,先后很认真地显示:“有希望”。“有希望”的背面是两个长句子。一个在我端茶递水的时候,要我关心自己的权益;一个在我整理众人税表的时候,告诉我我理应有足够的眼光看到机会。

那我的权益是什么?我的眼光和机会呢?

我只知道我花了4个钟头念30页书,翻来覆去,脑袋里百转千回,进退两难;我只知道重读那段坐在8月阳台里看到的文字,理想主义到没有年龄没有边界的眼睛,还是逼得我鼻头发酸。

银行里职业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姐姐,和我们可爱的音乐老师同名。她说:我圣诞回家,要飞5个小时回德克萨斯,你呢?我答:我要是回家,就是13个小时。她抹着浓重黑色睫毛膏的眼睛,骤然放大:13个?!

嗯。但不是这个圣诞。这个“耶诞夜”,我将从那个被鲍德里亚认为只有功能、没有结构的海市蜃楼,往离家更远的方向飞。

是往希望飞吗?

Thursday, December 13, 2007

Before 1am

I'm celebrating my first night for the first time in weeks to go to bed before 1am.
Things I learnt in the previous 36 hours:
1. X'mas is scary, esp when there are 108 Santa dancing on the same stage.
2. Radio City and New York are self-referential, very. And there should be someone looking into the problem of kitsch, rockefeller, phallism and leg-fetishism...
3. Tolstoy and Eastern Orthodox share certain Messiah 'complex'.
4. My comparative Expressionismus project is not hierarchy-conscious enough, though I'd be very curious to hear what Lu Xun would tell me on that.
5. Writing, regardless of which language you are using, takes always longer than you expect.
6. Pearl Buck once debated with some congressman on issue of Chinese Exclusion Reform.
7. Boxing Indemnity has a seriously mysterious history and mysteriously serious aftermath.
8. Frustration kills.

And very happily, I bid you all, gute Nacht.

Tuesday, December 11, 2007

Mein Erfolg als TA

我光荣地宣布:除了编一份卷子,在8天后监考,在之后的36小时内批完38份考卷之外,本学期的TA生涯,正式结束。

我作为TA的美好成就包括:
1.我的学生们完全不想转去其他班,其他班的学生跑去跟老师抱怨说不公平,那两个班的太幸福了。一系列不幸纷争由此肇端。
2.我的学生们跟在我后面下课出教室,待我走进图书馆,大家(其实一次也就两三个哈)会很整齐地笑嘻嘻地喊:老师88.
3.我的学生们走在路上发现我也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看到的是lightened up的笑脸。
4.今天旁听我课的奶奶/阿姨跟我说:kudos.带着猫头鹰眼镜的憨憨的韩国小男生,很认真地握着我的手说:it's been a pleasure.
5.而我最大的成就是,看到我忍不住要咬牙切齿的德国阿姨/姐姐,还是没有办法理解(or rather comes to terms with)为虾米事情会这样。

如是之,故事结束。

Sunday, December 2, 2007

初雪



Gustav Klimt: Adele Bloch-Bauer I (1907)




2007初雪日@ Neue Gallerie(86街和5th Ave交界处),楼梯口。

Klimt用的是真金真银。上面有女模特名字的字母缩写:A和B. 站在金碧辉煌的对面,晃眼。“新画廊”里有8幅Klimt的作品。仿制的蓝色画袍卖到300刀。金色的Fin-de-Siecle Vienna有专门一章献给Klimt. 这是最兴师动众的德文作业。

18篇论文,19个小时。还算公平。雪天的地铁让人沮丧。雨夹雪的咖啡让人心伤。我说了“不”,我要怎么说“是”。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Friday, November 30, 2007

"婆婆,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你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吗?我要去告诉别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给别人看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洋洋 《一一》


一整天以跑步速度进行,为的就是坐在MoMA Theater 1正中间流泪,从Issei Ogata 弹肖邦开始(是哪一首?)。那么多的独白说给谁听;脑袋后面的世界又精彩/悲伤给谁看?
11点的图书馆,精灵一样的小朋友和曾经年轻的日子,陪我回家。
Viva吴念真。谢谢杨德昌。

Thursday, November 29, 2007

一一

一. 写英文和德文一样费劲,且英文写得比德文费感情。三个钟头的英文Posting远比三个钟头的德文作文要命。writing as exile...
一. 又是40篇论文。还有比我的更不人道的TA工种吗?my chore, my pain. grading as exile... 言多必失,于是我闭嘴保护我的学生。
一. 花了四天的时间,CX&BJ带我去费城。拍了128M的照片。理解了Liebe和量子物理的关系。踩着感恩节的尾巴,目送两个如是之互相deserved的人离开。
一. 明天,我答应过我的,要去MoMA看《一一》。一一。一一。

Wednesday, November 21, 2007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今晚先给我的学生写了一封推荐信(人生第一封给小朋友写的推荐信!我当然问过这位小女生,你想清楚没有,你要我写到底还想不想被你的实习单位录取啊~~);然后开始看本科毕业论文草稿一篇(我负责做grad student advisor,不靠谱得紧。。。);继而灰常愉快地,接到鞋子感恩节的拉风邀请电话。于是,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我的护照了。出门要带“身份证”吧。

拉开最后一格抽屉。我的白色文件夹应该就在那里躺着。那个白色文件夹里有我的护照,social security number,签证的全套资料,以及要命的I-20。拉开抽屉的5秒钟后我就傻了:白色文件夹不在了。。。

于是,白色恐怖笼罩下,翻箱倒柜开始。所有抽屉,没有。所有箱子,没有。所有16开以上的书,没有。床底,没有。柜子后面,没有。我趴在地上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啊?!!!~~~~~”
脑子开始疯转。上次见到护照是什么时候?看《色戒》的时候。明天一早冲去62街。那100页赵家璧还念不念?算了。但是如果还是没有怎么办?补办护照。:( SSN也不见了,还要去50街?但是后天就感恩节了,大家不上班了。补办护照还要不要补办签证?要遣送我回家吗?也好。。。

故作镇定。我自己都能看到我两眼喷出绝望。点解!。。。我连破电影票根都留着,怎么可能弄丢白色恐怖。猛然。我意识到最后一线希望。抽屉太满,所以放在最上面的文件夹,有可能在关抽屉的时候被推到抽屉外。nod, nod. 拉出抽屉。天哪,白色恐怖就在灰尘和木屑里躺着,满脸嘲讽和挑衅。。。

明天要做好事。我手脚发软,感恩戴德地想。唐伯虎是对的: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lesson for tonight: 1. always, as in always, keep the most important documents in sight or in a safe! 2. check the floor of your bottom draw. Es gibt vielleicht ein paar Dinge, die du verlierst.

今年感恩节,偶感激的事情:偶没有丢护照。

Tuesday, November 13, 2007

Tristan und Isolde



下午时分,图书馆内,有位很sweet的小男生(身高目测1米84-6)很认真地跟我说:老师,你礼拜一没有来哎,还好吧?要不要回去休息啊?我没好意思告诉小朋友:我撬课去听柏林爱乐了。所以,不能撬课的新理由是:你的学生会伤心地以为你病了。

柏林爱乐的八只圆号,免费出现在圣约翰教堂。曲目包括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布鲁柯纳(Anton Bruckner)和瓦格纳(Richard Wagner)。硕大的教堂,糟糕的音效。回音之大,用来震慑生灵气势磅礴,用来乐队演出就语焉不详。

进去的时候已经开演。一路迎着圆号的回响小跑,教堂的甬道竟然有了欢快的气氛。柏林爱乐的八只圆号texture之丰富,不禁对圆号的音色、表达能力和结构能力,刮目相看,肃然起敬。圆号们进行到《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选段的时候。polyphonic的图景出现了。从八位柏林圆号大师的头顶,生起两股巨大的橙色气流,在教堂的哥特尖顶内,在彩色玻璃墙前,舞蹈。我是如此被眼前的幻象/意象所吸引,以至于在奏《西城故事》的时候都没有缓过神来。

想起礼拜六看的柏林纪录片,Nach der Musik (2007) (英译:A Father's Music, 《父亲的音乐》,感人,推荐。). 指挥家爸爸叫Otmar Suitner,住在东柏林;纪录片导演儿子Igor Heitzmann,住在西柏林(导演先生回答观众问题的时候,有贾先生的aura,只是我不确定他到底是比贾先生温柔,还是犀利)。指挥家爸爸有一个太太在东柏林,一个爱人在西柏林,那位爱人是导演儿子的妈妈。导演决定在他爸爸离开世界之前,记录这个柏林故事。指挥家爸爸85岁,帕金森症,讲非常非常慢而清楚的德文,以至于我也一知半解。他嘲笑瓦格纳Tristan und Isolde的最后一幕:这两个人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爱-你,三个字颠来倒去地讲了15(还是12)分钟。ich liebe dich, dich ich liebe, liebe ich dich, liebe dich ich...

于是柏林爱乐在柏林纪录片的叠映里结束,起立鼓掌。
我走去书店。降价处理的书堆里,赫然立着Tristan, Isolde和Wagner的名字。嗯。所以要念/听瓦格纳。


Wednesday, October 31, 2007

魏玛-杭州

我突然很抽风地觉得:魏玛似乎有点像杭州。
就好像我当初很抽风地以为:德国好像有点像中国。
为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
今天猛然发现:李斯特是19世纪的sex-symbol,是瓦格纳的岳父。岳父大人竟然私奔过。私奔归来,再欧洲巡演,照旧满堂彩,照旧被全欧洲人民认为性感得不行。李先生大概也喜欢魏玛。住了好久。那他会不会喜欢杭州。。。

Friday, October 26, 2007

红苹果终结变形记

我很大言不惭地自豪宣布:我今天一口气用德文讲了10分钟的Die Verwandlung(《变形记》). 我们辛劳的德文老师记我的语法错误,记到手酸眼疼。

变了形的Gregor最后背上嵌着红苹果(应该已经烂掉),在灰尘和微光里,悲伤地饿死。他是他亲爱的妹妹腾空跃起庆祝新生活的祭品。罪过。

卡夫卡原来是学化学的,后来跑去学法学,据说还是法学博士,还跑到某家意大利保险公司工作,是个模范职员。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女朋友指引他认真研究犹太法典。根据Friedlich Kittler先生的分析,他之所以没有和那位著名的未婚妻结婚是因为卡夫卡实在是爱“写信”胜过“Liebe Felice”(亲爱的菲丽思)。

我很奢侈地为这个星期的reading load增加47页的《变形记》(英文版而已)。My feeble gesture of rebellion. :)

另:Koji Yamanura的新片,根据Ein Landartz(卡夫卡的《乡村医生》)改的动漫,看到下巴自动松开。备课去鸟。。。又是星期五。

Wednesday, October 17, 2007

墨水瓶

(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偷看你和HM的情书了。。。)

学运曾经威风几何。《两地书》里讲起东南大学事件。学生可以因为不喜欢一个新校长,而跑到他的办公室去,那墨水瓶砸他的头,勒令他签字——永不做东南校长。然后护送其至后门,目送其离开。

我们都有多少个“未尽其用”的墨水瓶啊;又有多少个理应接受墨水洗礼的校长,一直不肯从后门离开……

欲戒麦当劳…

欲戒麦当劳,便去麦当劳的诞生地。这片土地上的任意一家均可(后福特流水线生产,这点起码的整齐度还是有的)。点好食物,站定,认真观察帮你和其他顾客取食物,拿果汁的服务生们。

他/她们都是(真的,都是)梨型身材。且是饱满到略显夸张的砀山鸭梨。

昨晚去听seen-it-all的扬州英文,终于进麦当劳买咖啡和汉堡。一边对咖啡的甜度表示遗憾;一边乱翻《大同书》的只言片语。康先生大讲种族乌托邦,眼前三种肤色轻易飘过。猛然,某寻厕所而不得的黑小伙,疾走至梨型保洁员阿姨面前,毫无征兆地开始使用不能入博的语言,糠尼(corny)的背景音乐里,听不到verbal abuse的具体内容。梨阿姨没有还嘴。摇头。激动地沉默。若干梨型工作人员出现。黑小伙飘走(身材基本健美)。

……

孔子改制就要开讲,在席琳迪翁的Power of Love的高潮里,离开。

我想拍一张照片:镜头俯视,梨型阿姨穿着制服,以激动而沉默的眼神与镜头对视,手里什么也不用拿。

In spirit of Michael Moore, 我很想知道:他们会有工会吗?能不能至少改良一下伙食?从戒麦当劳开始。

Friday, October 12, 2007

二十三岁

我以为了不起的牛人们,二十三岁的时候好像都已然做了了不得的事情。

二十三岁,傅斯年讲拼音问题,辩得钱玄同哑口无言。
二十三岁,赵元任和胡适在绮色佳(康奈尔)开始学术生涯。
二十三岁,Celin在《日出之前》演绎乔伊斯式爱情,在六月十六心碎/醉。
二十三岁,王佳芝决定放走她的“虎”,心甘情愿地做了“伥”,在平安戏院门口等“白马骑士”。
二十三岁,张爱玲从胡兰成的嘴巴里得到这样的评语:“愛玲種種使我不習慣。她從來不悲天憫人,不同情誰,慈悲布施她全無,她的世界裏是沒有一個誇張的,亦沒有一個委屈的。她非常自私,臨事心狠手辣……愛玲對好人好東西非常苛刻,而對小人與普通的東西,亦不過是這點嚴格,她這真是平等。”
……

是,我以为了不起的牛人们,二十三岁时都真切地了不得了。我大概要对不起我的年纪。唯一能做的努力,就是二十三岁的时候去看关于二十三岁的纪念。

昨天找了我以为同样了不起的台湾姐姐,一起杀去看《色戒》,我们都有很多活应该干而没有干,但是我们决定那样的天气适合看民国的电影。出门前随手拿了一张对折的A4白纸做备用草稿和笔记。打开猛然发现,白纸上记着《日出之前》第一场,车厢里奥地利夫妻吵架的德文台词,里面竟然夹着去年四月冯象的《禁忌的尺寸》。讲的是《断背山》胆子再大,乱伦的问题照样只能语焉不详。我当初剪下这篇还带它绕了半个地球,大概是因为冯先生即便鸡蛋里挑骨头,也挑得相当漂亮。到了电影院。大风口里看海报,Julie Deply(《日出之前》)主演的2 Days in Paris赫然出现。台湾姐姐很莫名其妙地看我跳上跳下,大呼小叫,激动不已。

头一回买限制级电影票,还是NC17(no children under 17, 17岁以下禁入)最高级别。我以为需要护照,验明正身。结果穿制服的叔叔一边玩票根,一边头也不抬地放了我们进去。预告片不多,布兰切特演鲍勃迪伦(恭喜布小姐要当妈妈了),Jonathan Demme拍了卡特的纪录片。我跟台湾姐姐对看一眼,神经开始兴奋。准备,卡麦拉。

麻将桌。玉指。钻戒。谈笑风生的女人们,一个个都厉害得紧。陈冲,卢燕,王琳,何赛飞,苏岩。汤唯小姐跟这些“太太”过招,不容易。李安身体里gender丰富得就要漫溢出来了,就好像快满出来的字幕一样。走马灯,眼花缭乱。美国人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怀疑同坐的母语是粤语的华裔们,开篇能看得懂多少。

其实看不大懂才对。张爱玲小姐就没有想让大家看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作为小说/泛小说,不管什么文类,这“奇怪”的28页都不算上品(T.C.Hsia爷爷大概要不同意…)。这根本就是一个女人身体和爱情的故事,只是这个女人离写字的女人太近。只能点到为止。诚实地说,李安在作品层面超过原作张爱玲,制造新的灵韵,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说得好像我拍过电影一样,口气大得嘞,真好意思…)。插一句,据说杨德昌也想拍《色戒》,本来想让周润发演易先生,林青霞演王佳芝。天哪。。。杨先生,你死得太早了。

电影过半。邝欲民先生带领大家杀人,唱“同学们,大家起来”。我忍不住心里嘀咕:就这样了?就只是这样了?虽然,“同学们”大合唱的镜头很漂亮——细雨,路灯,镜头好像从剧场包厢里pan下来一般。作为历史铺陈的爱国/学生/剧团运动,苍白僵硬得很。历史考据/“抢救”历史(龙应台语)的功课做得再认真,也显不出力道来。

我一直等着李安的故事(不是张爱玲的)说服我。坐了很久。闷了很久。即便是NC17场景出现,也还是闷,以至于我都没有注意到底有几场NC17。(插:梁朝伟先生说NC17第一场施暴,是因为这个男人看到这个女人三年后变成这样,他很气。这是一个什么解释?特务头子发作的threshold也太奇怪了吧。)即便是汤唯展示好声音,把梁朝伟唱哭,也还是闷。即便当六克拉出现(据说眼珠宝商的时宝莱坞的大明星),全场观众异口同声"oh~",我心里想的是:Oh什么?!

终于,特务头子(据龙应台远在德国,于雪夜考证所得,易先生基本上是丁默村)飞身鱼跃入车,做定了“伥”的女人一个人走出珠宝店。一个人,在淡金黄色的街头,离散,招手,等车,张望,筋疲力尽,心甘情愿。然后白马骑士飞来,跟她微笑,她“回家”,风车飞跑,她收好毒药,成全了自己。我靠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低头,被说服。

我想李安大概真的认同他的演员。对Tony Leong的感情自不必说。对汤唯,期望之高,高到拿英格丽褒曼做类比。Intermezzo(1939)里褒曼见小提琴情人的一段,被很仓促地引用。好像生怕谜底太快揭晓。(我和台湾姐姐出了电影院,在街边躲雨,花了不少力气猜老片。我以为有褒曼的那段是《美人计》。结果Leo先生考证后决定:Intermezzo.)Intermezzo是褒曼第一部英文片,那时的瑞典英文还没有伦敦腔,大大方方地和出演《乱世佳人》的大牌莱斯利霍华德演对手戏。Intermezzo片头赫然写着:Introducing Ingrid Bergman. 于是,Lust, Caution 片头:Introducing Wei Tang. 至于王力宏先生,根据字幕显示,王先生一直有一个study,李安应该随时准备把他换掉(这么扯的一个角色,谁演也一样扯)。最后,还是没忍心。正经学中文也才11/2年,王先生都能讲“焚膏继晷”了,还是了不起的。

我和台湾姐姐是电影院里最后看完字幕/听完音乐的两个人。清场的保安先生很礼貌地等我们自觉起立。我们不知道要说什么。默默搭车回家。瓢泼大雨里,我们坐在贴有杜甫《巴山夜雨》的落地玻璃窗里,喝汤,取暖,从头理解这个二十三岁就结束了的故事。

还是谢谢李安。

注:本entry从2007/10/12开始写,中间由于排山倒海的readings,费时费力费感情的TA杂活,New Yorkers不清不楚不冷不热的影评,外加若干(确切说是一整桌)高级知识分子对Lust, Caution极整齐划一的嗤之以鼻,直到今天才写完。。。证明两件事:1. intellectual discourse力量强大; 2. 李安力量同样强大。

Thursday, October 11, 2007

双十节

民国十三年十月十号,鲁迅译讫《苦闷的象征》。厨川白村是日本的“大师”。《野草》进行中。《野草》迷一样得美。

西元二零零七年十月十号。凌晨三点弄清楚若干本书书的关系。期待昏迷。IBM屏幕震动。第一次不能关机。我以为鲁先生要显灵。

Monday, October 8, 2007

黑色

强烈推荐Michael Moore的Sicko (2007). (姆尼,尤其推荐!有DVD的话,我们收一张吧!:P)

我要赶在《色戒》撤档之前去看传说中的“虎”和“伥”。今晚书店里偶遇Lust, Caution新书,李安的序里,“伥”是最核心的喻说,是所有心甘情愿被俘获的魂灵,被钻石、文字、影像、时间和一切欲念俘获的魂灵。

我对游子的残酷心境有了新的理解。我看到了另外一种黑色。不安,诚实,晃动,“伥”一般的魅惑。
2007年第二次对自己新生敬意。以此为念。

Monday, September 24, 2007

中秋好

中秋了。

伊朗总统跑到我们学校引起全NY抗议。校门口堵着n家媒体,警察叔叔要我们出示ID.一个老爷爷对着其中一支麦克风说:1933年,CU还给纳粹提供演讲平台。这就是CU传统吗?

我听了一堂brazenly orientalistic的课。决定要在黑板上大写Edward Said的名字,告诉小朋友们这个世界上有Orientalism这件事/这本书。

从一个即将到欧洲旅行、去日本写论文的女生家,买了一面古董一样的镜子,搬了一把已经摇摇晃晃的藤椅子。分两次搬,朝着圆月的方向走。搬不动,停下,坐在藤椅子上,等着大卡车们呼啸过夜色。月亮是圆的。吴刚今天应该不用再伐桂树了。中秋快乐。

Monday, September 17, 2007

75分钟lecturer

今天韩国小朋友下课后问我:这是你第一次lecture吗?
我说:对啊,在CU是第一次(我轻微想起了属于旧西方的夏天)。是时,本lecturer已然喉干唇裂,心力憔悴,然则如释重负。
我终于结束了由于TA教授在杭州开会而要我代课的面对120位小朋友的时长75分钟的lecture.
我终于没有对不起我过去两天打出来的13页笔记和K掉的若干或索然无味或惊心动魄得有点melodramatic的砖头书书。
心跳匀速地,75分钟独角戏毕,换掉高跟鞋。
我决定庆祝。一页我自己的readings都没有念。坐在这里看super stars边唱边哭。
我想我应该真的决定了。

Saturday, September 15, 2007

914-318-151

9月14号,B College 318房间,下午1点到三点,我人生中第一次对付了40个本科生。
为了对付他们,昨天德文课后的12个小时,我念了151页的两个礼拜累计下来的readings(还好这个课reading不重),且并未过分跳读。坐在这些文字降生的图书馆里,虽极具仪式感,却也不得不掐着钟头念,凌晨时分,终于念到想吐。上次念到想吐是因为一天一百页的Johnathan Culler.
我捧着象征东方主义精髓的影印资料,跨进出产重要人类学家和电影明星的学院,有小朋友很客气地以为我是教授,我只好同样客气地摇头。我们一起研究了5000年来宰制亚洲东面大量土地的国度,在各个时期不同的名称和那些时期的起讫年代。小朋友们是如是之被我中华文明所震撼,以至于一路忙着抄笔记,完全没意识到,教科书上说中华民国1911-1949.
……
终于,在TA完,RA完之后,K楼幽暗房间里,研究生们开始开啤/红酒庆祝,庆祝新一轮的折磨,光荣启动。
我没有奢望:只求下个礼拜四不用念151页。

Tuesday, September 11, 2007

9.11

又是一年9.11. 雨。
海涅被德意志放逐,听到德文泪流满面。
我从图书馆取《鸦片战争文学集》。听学霸们开会,强烈呼唤人文与社科联袂。吃土尔其卷。继续雨。
站在图书馆回应一份个人陈述,安慰一场由士绅引发的论文危机。
猛然回头,斯皮瓦克着黑白沙丽,正埋首中文。
《摩罗诗力说》无人翻译,启蒙主义倒可以信口雌黄。
TY无心提及:伊斯兰文明的今天,从现代主义看,大概会稍微面目清晰些。
我提醒:今天911.
众人“哦”。
雨停。

Monday, September 10, 2007

Untitled

孙孟晋说得很对
美国蟑螂不怕黄瓜。
牛腩要炖很久才会烂。
科林福尔斯生日快乐。
我对自己已经没有耐心。
哈姆雷特式的独白还能进行几次。。。

Tuesday, September 4, 2007

Action!

CU, 3rd Sem, First week, Day 1, action...

(way too tired/confused to write anything concrete at the mo. shall update later... night)

Monday, September 3, 2007

MoMA Gal

MoMA,Museum Of Modern Art,现代艺术博物馆。
我大概意识到新学期会非常可怖,于是一连三天以“没有明天”的心情去MoMA.去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去得我现在心满意足地静候新学期种种磨难的到来。
三天来,发现了非常好的Gallery Talk,看了人生第一部有现场钢琴伴奏的默片,终于在我艳羡多时的阅读区坐下来看美丽的art books(还是正经把Disneyland当美术史问题研究的嘞)。
最近的展览除了牛人们的照片展(桑塔格书里和纽约有关系的名字基本都出现了)。还有Richard Serra的建筑展(布展的手笔之大,不能不让不知道Serra的人跑去wiki他)。以下视频为MoMA小院子(非常讨我喜欢的小院子:P)里布Richard Serra的两个作品的全过程。画面右下方叫显眼的这个叫: Intersection II (1992); 较远左上方处是 Torqued Ellipse IV(1998). 附盲人摸象式的照片两张。“象”实在太大了。“象”简单明了,意寓深远(e.g. the inherent complicity between modern art/architecture and industry/millitary.)
另:MoMA电影院的默认开场幻灯片,专门纪念这个夏天搬去天堂电影院的伯格曼,安东尼奥尼,杨德昌以及一位非洲导演。MoMA要选放他们的作品。属于《一一》的那天,我一定会去。
谢谢MoMA;MoMA回头见。:)


MoMA Installation


Intersection II (1992)


Torqued Ellipse IV (1998)

Wednesday, August 29, 2007

悪い人(わるいひと)

わるいひと(warui hito)= 坏人. 这个字念起来是如此之有嚼劲,以至于过去的两个礼拜来,它成了我们的口头禅。但是坏人是不可以这么频繁地呼唤的;わるいひと是真的可以招来的。

又是16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入境,取行李。同路的女孩提议坐super shuttle, 一种结合机场大巴和面的的交通工具。我表示同意。想起上次坐这趟航班(我真的应该办一个里程卡什么的,这么来回折腾,航空公司应该会比较爱我),我RP好到邻座的同路的飞来看老婆女儿兼出差的吉安特曼(gentleman)用他公司的车送我到门口,帮我把行李提上台阶,握手说:故德辣客!(为虾米但凡好的吉安特曼都不available...)然而,现实是残酷的:RP不仅是不可复制的,而且是守恒的。事情开始了。

我离开守行李的同伴,去问询台找shuttle的所在。夜半,问询台人去台空,路人皆不明状况。待我折回,一个黑西装笔挺挂着工作证的中年男人,正用墨西哥英文跟同伴讲解路线,说另外还有一个什么shuttle。这位看上去非常吉安特曼的男士提出带我们去。我们当然以为也会是某种大巴和面的的结合物,结果发现到的是停车场。我们一推车的行李,心生疑窦,一头雾水,却也一时不知道要去哪里。猛然,男士消失,说去问问看有有没有车。3分钟后一辆福特黑头车出现。男士下车,建议我们坐他们公司的车,一人19刀,跨区加倍,所以一人38刀。Fishy, 没错. 我们天真地以为真的只是38刀,遂上车。

一上车,男士和我们攀谈。了解我们是念什么的,从哪里来,友好得不行。墨西哥口音宣称自己是意大利后裔的男士,作出慷慨预言:华人将拯救世界。车行过半小时,38刀守不住了,我们被告知要加过路费过桥费;待到车进了曼哈顿,再涨15%的小费。。。缓缓地,一张没有抬头没有单位的收据从男士手中的小计算机里打出来了。一共118刀。无语。不知道Big Yellow Taxi,是不是比这个便宜。

同伴没有足够的现金,且要先下车。于是,午夜时分,我一个人和这个墨西哥口音的“意大利男人”在黑漆漆的渺无人烟的马路边的黑头车内结帐。车内昏暗,我拿出一张100块,临走的时候我挑了两张最旧的100块,并非我有意,拿出去的这张刚好有字。我一边拿钱(一张100,一张10块,一张5块,三张1块),一边说麻烦来点光。上帝没有开灯。等我把钱交完到人家手里,过了一阵,灯亮了,人家说:你怎么给了我28块呢?我一面很不好意思,一面心想怎么可能:难道真是赶路赶傻了?再翻钱包,没错啊,就剩一张100的了。。。有字的那张,拿出去的时候,昏暗路灯还照到那个四不像的字的。どうして(为虾米)……我猛然认识到这位先生拿一张新10块换了我一张旧100.(事后,我才想到:他的新10块连折痕都没有,根本不可能从我两折的皮夹里拿出来。智力低下啊。。。)

于是,我开始和这位先生在车里扯,我说不可能,你确定吗?他说:我确定。你丢钱了吗?我说:没有啊,我给你的钱有个字的。他一脸无辜,立场坚定。我在狭小车厢内,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手已经伸向了另外一张100块。只是我坚信我已经给了他100了,实在不甘心再给他100。我终于还是把第二张100块给了他。但是我说:你给我一个你的确切联系方式,如果我对我的付款有疑问,我可以打电话咨询(我之前跟他要了名片,他说最后一张刚发完;我要的正式发票上,也同样没有抬头和单位,只是纸张厚了一点)。突然,非常突然,他决定把第二张100还我。很可怜地说:我知道你是学生没有钱,你丢钱我也很难过。这钱我可以不收,算我倒霉。但是我不想让你打电话给任何人,我会丢工作的(他说lost job的job这个音如此有特色,估计下次听到我还能认出声音来)。我是如此傻x,心生内疚,收了我的100,把身边所有的零钱——最后六张1块——给了“倒霉的墨西哥意大利先生”。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车泊在那里这么久,我可能的遭遇。我也没有理解为什么怎么一下子人家就让我走了。我跳下车,开始拖大箱子。男士也跳下车,说:等一下,你会擦到我的车的。并感叹世道艰难,资本家黑心,司机就是骆驼祥子。我拖着箱子走了,竟然还记得说:我很抱歉。

走到台阶处,巡警先生好心帮我把行李拉上台阶。我终于开始后怕。大概是公寓门口的安全岗亭和巡警叔叔的出现,使得我花了124刀,从潜在的真“刀”真“枪”下安全脱身。果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回到住处。三个月的假期留给我一间爬着傻大个蟑螂的肮脏公寓,我的房客留给我一间需要彻底清扫的空房间。我反复回放刚才的镜头,终于理解了"welcome back to New York"的意义。C'est la vie. 生活继续。坏人继续。只是我要考虑不那么经常地呼唤'悪い人'。日子不会那么容易,是该长点记性。祝鱼肉好运。

Friday, August 24, 2007

午夜的孩子


自从这个夏天开始读拉什迪的《午夜的孩子》,我就愈发坚信:最好的英文要么来自英国,要么来自印度(英国、印度乃文化概念,与地理疆界并无直接关系)。那是一个革命的故事,大概也是走向共和的故事。无穷尽的想像力把我这本企鹅版平装本照得闪闪发亮。

我想起上个夏天gf老师在台湾念了中译本,回来惊叹:天哪,怎么有这么好的书。wh老师答:哦,是吗。我还没看呢。以后若干的片断里,零零星星的关于午夜和孩子的指涉不断。阅读的期待和急切跟着那些属于午夜和孩子的片断累加。

八月《读书》的编辑手记,是坐在阳台里念的。“手记是夜的孩子”。2007.8的手记是最年轻的一个,被唤作“第一百三十五个月的‘夜的孩子’”。不知道这个午夜的孩子降临之时,wh老师有没有想起《午夜的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好久。只是有两件事情我还是没有明白,大概也很难明白。
关于好不好读。看得到的、第一时间的访谈,内容几乎毫无例外地怀旧。怀念那个“兼容并包”,“办刊办得痛快”的时代。于是大家发出呼声:回到黄金一代吧,走回普通读书人都看得懂的路线吧。但是问题是:普及工作已经做了,《读书》的地位已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读书》像《万象》一样?不(敢)讨论三农、医疗、教育的大问题,对得起谁?难道对得起众人翘首盼归的所谓的黄金一代?我不理解的是,第一百三十五个午夜孩子落地之时,舆论的重点,竟然不是如何才能把大问题讨论得更让普通读书人看得懂、能参与,而是怀疑要不要讨论问题的根本。这难道不是对普通读书人的智力和良心的侮辱?知识作且仅作为知识分子生活点缀的时代,难道还没有过去?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承认中国学术的粗糙和后进,那为什么不能容许一个诘屈骜牙的理论场所的存在?

关于左右。我们是如此之热爱站队。可是谁又能解释左右,尤其是这百年的中国的左右。如果50年代是左,新千年是右。那大概可以这样理解:左的年代里,右反动;右的年代里,左扎眼。当年右的罪名,如今已逐渐清晰;那么左的罪名,又要到何时何地由谁来说明?

……

又要出发。紧赶慢赶我要在飞机起飞前,把关于午夜和孩子的话写出来。好像不写完就不能面对这一次的出发和出发后的心情。这次出发,我会把没念完的《午夜的孩子》带在身边。那孩子的母亲刚刚登上那座笼在黑幕里的危楼,要去第一次揭晓她腹中孩子的命运。午夜的孩子的命运。明暗之间的命运。

Thursday, August 16, 2007

nihongo



ONE last day of Japanese to go, then I'm done for the summer. Several things learnt:
1. Come all ya polluted East Asian languages! It takes time to fall in love with ya. It's painstaking to eschew all self-hatred and orientalist euphoria. After half a year's struggle, am finally getting friendly with ya, nihongo.
2. 'sho u juu'(hiragana pronunciation of my kanji name). I am given an 'interesting' name. It's miraculous that my beautiful three-character name could ever produce such an acoustic spectacle... (but again, the rupture of the signified and the signifier, or actually layers of different sigifiers) I thought it sounded like some cheap Japanese sake; J thought it's almost like excrement; and my classmates not aware of the pre-existence of sake or pooh, informed me that 'sho u juu' is delicious... Sake, pooh, delicacy.
3. No teacher is worth respecting until s/he respects her/his students. I thank Nakamura Sensei for respecting each and every one of us. You are by far my favourite nihongo sensei. :P
As the nihonjin would have it: ganbalimashou.

Tuesday, July 31, 2007

Ingmar Bergman

伯格曼,在二零零七年七月的倒数第二天,离开。
杨德昌没了的时候,有评论说中文世界里最有伯格曼气质的天才不在了。31天后,真正定义伯格曼气质的伯格曼也和我们说再见。
上帝收人去拍/演电影了。天堂里真的有电影院了。
……
早上才看到朱昨天晚上的短信:伯格曼死了!愣愣地继续收东西准备去日语。骑到红绿灯口,烈焰里停下,猛然想起细雨飘摇的圣诞前夜看《芬尼与亚历山大》。欣快的红色家族手拉着手穿过客厅,舞向镜头,庆祝圣诞。忍不住鼻子泛酸。我将怀念伯格曼创造的“随时可以流泪”的奇幻世界(而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伯格曼自己看自己的电影,也“随时会哭”,并认为“这很痛苦”)。我将到我发现的图书馆4楼的伯格曼式窗下长坐,念那本Bergman on Bergman。我原来以为伯格曼的电影可以慢慢看,因为伯格曼还在。现在发现真的只能慢慢看,因为天注定就只有那么多了。

中午回家瞥见报纸,据说伯格曼去世前曾经写下:“那所房子临海孤独,我不曾遇见。”隐约看见Through a Glass Darkly (1961)里那所孤岛上的房子。只是蜘蛛不再降临,孤独无声尖叫。

Farewell, Bergman. Wish you peace and reconciliation. Hats off.

Thursday, July 26, 2007

Das Leben Der Anderen

Ich kann das nicht glauben, dass Ulrich Mühe verstorben ist...

Ulrich Mühe (* 20. Juni 1953 in Grimma als Friedrich Hans Ulrich Mühe; † 22. Juli 2007 in Walbeck, Magdeburger Börde) war ein deutscher Film- und Theater-Schauspieler. Sein größter Erfolg war die Hauptrolle im Kinofilm Das Leben der Anderen, der 2007 den Oscar erhielt.

Die letzete Verse im Das Leben Der Anderen:
"Geschenkpacken?"
"Nein, das ist für mich."

Ein perfektes Ende, für HGW XX/7 und Müle. Aufwiedersehen, das andere Leben.

Friday, July 20, 2007

知堂先生@诺丁山

昨天半夜看到的。好玩,怕忘了。

周作人在《吃菜》里讲起:“英国柏忒勒(Samuel Butler)所著《有何无之乡游记》(Erewhon)中第二十六七章叙述一件很妙的故事,前章题曰《动物权》,……次章曰《植物权》,已是六七百年过后的事了,那时又出了一个哲学家,他用实验证明植物也同动物一样地有生命,所以也不能吃,据他的意思,人可以吃的只有那些自死的植物,例如落在地上将要腐烂的果子,或在深秋变黄了的菜叶。”。

活生生一个frutarian, with historical and scientific evidence.
柏忒勒先生和知堂先生,但凡去赴《诺丁山》里那顿“谋杀红萝卜”的晚宴,大概那个扎着俩羊角辫的frutarian女生就不会那么孤单。

PS: Samuel Butler(1835-1902)写的Erewhon
Chapter 26: The views of an Erewhonian prophet concerning the rights of animals
Chapter 27: The views of an Erewhonian prophet concerning the rights of vegetables

Wednesday, July 18, 2007

Tuesday, July 17, 2007

“我要一张课程表”

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说出这句话:“我要一张课程表”。
伏天,中暑,日语,三天,十八个钟头。
我已经不适应站起来回答问题。
装腔作势的无知,低质而奢侈。
事情刚刚开始。批判需要休眠。
不可言说的闷。

存档

《读书》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717101/
汪晖:“让我惊讶的是有关《读书》的说法就两句话:一是说不好读,二是说“新左派”。假定《读书》上的都是“新左派”的文章的话,那么,中国知识界的图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思想自由并不等同于每个刊物应该毫无自己的取向。中国这么多刊物,反对者为什么不去发展自己的空间,却要反复地攻击《读书》?这真是奇怪。 ”

杨德昌
《林奕华:杨德昌启示录》http://www.infzm.com/culture/whjj/200707/t20070711_21703.htm
《王书亚:请假装你舍不得我》
http://www.infzm.com/nfrwzk/20070711/column/200707/t20070713_21772.htm
《杨德昌 他是世界级的——专访焦雄屏》
http://www.infzm.com/nfrwzk/20070711/public/200707/t20070713_21766.htm

查建英 New Yorker 译稿
http://www.luoyonghao.net/blogs/luoyonghao/archives/81167.aspx


郑筱萸:《悔恨的遗书
http://www.bullog.cn/blogs/rosu/Default.aspx

Sunday, July 8, 2007

Taiwanese Sensation

1. 夏宇:《摩擦•无以名状》
“阅读/无止境的阅读
书本合起来字流出来
语意的卖艺团
想象/被/邀请飞翔
尤力西斯的视线里
安哲罗普洛斯的白色乐团
静默/那音乐渗出地心”
—— collage based on《摩擦•无以名状》
以夏宇的方式拼贴她的句子和她领着我想到的句子。巨型《腹术语》里斗大的字,一个一个(每个1.5cm*1.5cm)被剪下来,贴起来,站成新的森林——《摩擦•无以名状》。森林里每一片枝枝丫丫都有自己的颜色。我强烈地怀疑,夏宇有纳博柯夫般的天赋异秉:Synesthesia. 我同时很想知道,我们当日的《乘着喷射机离去》,夏宇但凡看到,又会嗅到什么样的色彩?

2. 《超级星光大道》
大概是我太久没有正常看电视了。7.6的《星光》是最快乐的电视夜(而同时进行的是声色、硝烟弥漫的快男)。
恭喜小林!冠军,大将。有才华,有斗志,有骨气的小朋友。重要的是,人家真的只是小朋友。。。所以林志炫眼真毒啊,杨先生和小潘都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小林学习。
这个夜晚,才华洋溢,干干净净。有才华,玩《背叛》玩的,本雅明一定很高兴。干净,阿美族唱压大轴,和谐得丝毫不牵强……
另:电视教父竟然还对acid rock有研究。李宗盛一副台语很强的样子。陶子真可爱。
美好的,台湾sensation.

Tuesday, July 3, 2007

Edward Yang第一个走了

上学期,有一本重书,我捧了整整一个学期,还是没有看完: Speaking in Images. 两岸三地的电影人和Michael Berry做的访问,扎实,诚恳,看得到希望。

我是不小心撞到这本书的。幽暗图书馆底层,巨大立式电扇做门神,它躲在更幽暗的角落里。橙色、硬皮、坠手。它是一本“闲”书,我没办法奢侈地一口气看完。于是我把它带来带去,跳来跳去地阅读。马丁斯科塞斯夸贾樟柯单手拯救电影,李安说拍《绿巨人》是要说清楚美国有多愤怒,侯孝贤感谢电影让他没有变成小混混惨死他人刀下,并且说自己和当时念工程念不下去改念电影照样念不下去的杨德昌一样,并不晓得他们做的就是台湾新电影……

读来读去,读完Hou Hsiao-hsien, 我就要上飞机了。箱子已然超重10斤,只好作罢。只是我不知道“侯孝贤”的下一章就是“杨德昌”。我读到杨德昌就卡住了。彼时,杨德昌在第三次开颅手术后,正在落实《小朋友》的大纲。此时,竟然,橙色宝书里那一大串闪闪发亮的名字里,Edward Yang成了第一个离开的。杨先生第一个走了。杨先生走好。

Saturday, June 23, 2007

比较酸。。。

回来了。
这个地方熟悉得我想哭。
我去拜见了我想念的废弃车棚,老馆门口的那棵树,那个patio,还有照澜的水果摊。。。
下午三点,我坐在朱朱的本本前打字,我的亲爱的们在上面睡觉。均匀的呼吸声里,我以为这是若干年前某个凌晨三点,我写完论文的霎那。
……
我们看到了彼此最温柔且善意的想念,我们在静止而残忍的时间里挣扎。好在我们有“我们”。我祝我们好运。

2007. 6. 19: 厦门再见

如果不是明天去北京,大概厦门游记就永远写不出来了……



1. 台湾,台湾

这是一个充满台湾想象的地方。台湾打火机,台湾香水,台湾刀具,台湾料理,台湾布袋戏。从厦门码头到鼓浪屿的“望远镜号”轮渡游船上,操标准闽普的业余水手们,号召“有望远镜的朋友”顺着郑成功的眼光往金门的方向眺望。霎时,左右船舷挤满在迷雾中寻找宝岛的望远镜。我们没有看到传说中的三民主义,也没有看到郑成功眼里对海峡统一的热望。我们只知道:台湾,在那边。



2. 马约翰和林语堂

鼓浪屿,有琴声幽幽的钢琴码头,有拥有96架风华绝代的钢琴的钢琴博物馆,有落了魄的红顶白宫(八卦楼,风琴博物馆),有曲曲折折干干净净的中华路,有区政府垄断了的信誉酒家(我应该写个帖子到水母旅游版举报黑店的),有一个英文幼儿园,一个音乐学校,一个厦门二中(天天上上下下琴岛念书,是何其浪漫的中学生涯;不过也会累死,厦门中学放学真晚)…… 有两样事情/两个人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原来马约翰先生也是这个岛上的人。他的马约翰广场正被挖得乱七八糟,马先生的像倒还是笑嘻嘻安静地晒太阳。不远处的漳州路44号是林语堂故居。两座危房,委屈得很,连块像样的牌子也没有。更委屈的大概是林先生在这里小住时,不过是廖家的女婿。廖家万想不到日后但凡有人来参观他们的危房,奔得竟还是他们家女婿的名字。



3. Parody, Irony & Synecdoche

偶从来就没有弄清楚过戏仿和讽刺间的细微差别。偶很无知地认为这是两个有着美妙nuance但仍旧可以合并的文学批评语汇。自我和妈咪偶遇“夜壶水表”,发现“林牙齿”,发明“陈后腚”,并对轮渡嗲嗲进行无情戏仿之后,我不仅进一步了解到戏仿与讽刺的双生关系,更加认识到提喻是多么传神的修辞手法。于是,偶们笑翻在八卦楼前的小路上。另:谢谢妈妈陪偶在海边开啤酒!:P



4. 但愿再见

自从海沧PX事发以来,好像去厦门的人就特别多(我们舟舟就不远万里,跑到厦门,给某重量级媒体写了一篇特稿,看得我那个骄傲啊,嘻嘻嘻)。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多是想着再不去就去来不及了。厦门有方便、混乱且危险的公共交通,有难得的鲎和筋斗的扁肉,和若干热情的小店老板和食客,还有蔚为壮观的海边乘凉的老头子们,路边打麻将、听戏的下岗工人,也有在公车上旁若无人玩连字游戏的小朋友。但愿PX以后,一切还在,事情还会好起来。全场5926米的海沧大桥,但愿还能再见。

2007. 6.16: 尤利西斯日

今天是《尤利西斯》(Ulysses)日。是James Joyce的日子。

今天也是《日出之前》(Before Sunrise)日。是Richard Linklater (Before Sunrise 的导演)向Joyce致敬的日子。

这是一个内省、溯源、冒险、旅行、暴力、迷乱、醉人的日子。

若干年前的尤利西斯日,漫天黄叶的冷雨里,我身体力行它的魔咒,于是再不曾忘记这个日子……

又是一年尤利西斯日。晚上看金曲奖。阿维加油!!!

2007.5.31: Bang, Ban, Damn

印花税上调鸟,blogger&wiki屏蔽鸟,杨公堤的荷花骨朵开鸟,夏天开始鸟,鱼肉回来鸟。

又是28个钟头,6种交通工具。肯尼迪机场里有10公分的小老鼠,浦东机场里有飞来飞去的苍蝇蚊子。纽约地铁里有冲过来帮我提箱子的骑士,上海南站和杭州城站里,众多gentelmen感叹一句“好大箱子”,就走掉(真有幽默感)。另:南站比浦东pp哎。

昏睡若干小时后,我的悠长假期开始鸟。

Sunday, May 27, 2007

PX

六院士难阻厦门巨型化工项目
更多内容,请浏览连岳blog. 右手边Fun里有链接,虽然这个事情一点也不fun...

Friday, May 25, 2007

五月的吉光片羽

Sojourn MM临去加州前交待我要好好部落格,及时向大家汇报"my idle life in name of paper". 惭愧得很,过去的两个礼拜可以入博的时时刻刻,已然只剩片段。

1. 论文写完,学期结束。我在阿姆斯特丹大街上低声尖叫庆祝(不敢叫大声,怕吓倒路人和自己;叫不大声,精疲力尽)。

2. 时代广场夜色里,作别方姐姐。Yang和我快乐地为方姐姐鼓掌欢呼,遂认真反省:如此幼稚园的行为,情何以堪。。。:P

3. 我去了酷似杭州德胜的皇后区某处,拜见某美女加才女。后,向姆尼汇报幻灭经验。姆尼含蓄地认可偶之不喜欢某美女加才女。两人爆笑。哇哈哈哈哈。

4. 奋战Barnes & Nobles 三小时,买到了连唱片店老板都忍不住抬眉毛的好片子。且仅此一张。老板很伯牙叔齐地慨叹:great buy! 我意识到:我买唱片比买书有才华。老豆,你呢?

5. 我十年前就喜欢而十年间无缘再见的"Till We Meet Again"(1989),Amazon终于送到了门口。我笑嘻嘻地试片,原来它old-fashioned得如此可爱,原来我还记得主题曲:My life will never be the same. My heart is burning without shame.:)

是为补记。

Sunday, May 20, 2007

To Bethesda Fountain: I found you...

In mid-May drizzle, I found my pool of Bethesda. Ladies and gentlemen, once and again, it pays off to be a flaneur. Viva Angels in America! :P





Bethesda Fountain in Central Park. Supposedly, Bethesda is related to the Pool of Bethesda in Old Testament.



Bethesda Fountain in Angels in America (2003)

Thursday, May 17, 2007

'I can recall the pain of the moment...'


过去的两个礼拜,我在同一个图书馆呆的时间如此之长,以至于连图书管理员看见我都烦了。波兰哥哥下班前问我: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海边晒太阳么?

我光荣地宣布:今晚7时许,论文proofreading毕,明天,偶-不-去-图-书-馆-了!(去还书不算:P)

我边上还在为两篇papers伤神的美国小男生,听到我done的消息后,欢欣鼓舞到要跟我击掌庆祝。我从来不知道写论文的感受可以如此之深,即便是自己喜欢的论文。Proofreading 之下,那些“蚂蚁哼唧”的文字能准确提醒你彼时的痛苦,不同的段落能召唤回程度不一的创痛经验。Remapping the pain of the moment,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能回想起来写到这个地方,头晕了;写到这段,受不了出去买咖啡了;到那个地方,饿得只能出去买了一个加了酸奶酪的bagel;还有那一段,卡了半个钟头,翻了若干盘空档接龙,最后猛然醒悟怎么顺下去的时候,心跳加速手发抖。

我和图书馆耳鬓厮磨了这许久,有了许多有趣的发现(可以另写一篇:P),产生了诸多复杂的情愫,以至于我看到论文期间最常坐的那个alcove,不由得骄傲而凄凉地胃里发紧。'I can recall the pain of the moment.'偶扔下一句可怖而沧桑的风凉话(被恫吓的是下一个论文门槛前的偶),穿过空了大半的图书馆,笑嘻嘻地回家去了。

Wednesday, May 16, 2007

唐人街

今日下午在Queens的露天地铁站边,黑云压寨,狂风肆虐,地铁呼啸。我一面害怕我脚下的天桥裂开,一面回想唐人街的种种。

初见Flushing,我很浅薄而刻薄地认为这要么是一个ethnicity celebration,要么就是个ghetto.

然后,去Boston的巴士开车前,看着车窗外十分香港的模样,不由得感喟华人生命力之顽强。有哪个外族(虽然大家都是外族)能在这个小岛上建起这么一个城中城?

今天,霎那,我突然明白了当日YG老师为什么要我们念asian american lit, 其中的希望,无奈和扭曲,当日的我们要如何窥探。我想起Y老师在文北楼背面的树荫里,悠悠吐出一口烟,慢慢说:嗯,你没有认同的问题。很好。我忘记有没有追问:那如果已经有了的人怎么办?一年后,李光耀先生隔着五十米的距离,以为我也是个新加坡人,很豪气地宣称:我没有认同的问题,希望你也不要有。我没有机会追问:我就是想知道您为啥就能这么爽快地没有。

……

能直面或者被逼到只能直面身份问题的人,大抵是走运的。只是并非所有人都如同萨义德一般勇敢。。。

PS: 阿维生日了!生日快乐!!!偶准备好礼物鸟。嘻嘻嘻。

Thursday, May 3, 2007

奇爱博士



图书馆的半小阁楼里,写完了一篇我自己也喜欢的论文——跟Dr. Strangelove有关。电影终归让人愉快。

不写不知道:Peter Sellers一个人演了三个角色,总统、上尉和奇爱博士。神奇得很。Columbia Pictures BT, 觉得Sellers在Lolita里面一人多角票房太好,迷信地想重复奇迹,竟然想得出来要人家演4个角色(Sellers本来就不情不愿,最后崴了脚腕,没演骑原子弹的Major King Kong)。库爷爷愤怒地嘲讽:这种无理/无厘头要求是电影工业生存的必要条件。

库爷爷不仅能写能导能对付studio,还善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扼杀别人。有一部Fail-Safe,亨利方达大牌出演的同类型片子,被库爷爷认为严重威胁《奇爱博士》,遂以其剧本、小说涉嫌剽窃为由,把Fail Safe剧组告上法庭,胜利拖延对手8个月的制作时间。人家拍得再好也没有用了。就好像Colin Firth说他们的Valmont(1989)赤脚赶也赶不上Dangerous Liaisons(1988)了。因为事情是一样的,观众看过了(不过诚实地说,ValmontLiaisons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就不新鲜了。库爷爷对于“火候”这件事有精准的嗅觉。当年要上档期的时候,美国人民还在悼念肯尼迪,库爷爷遂耐着性子又等了若干月,直到美国人民有心情听原子弹的笑话,且赶在对手电影出炉之前,让全世界愉快而警醒地惊讶。原来做导演要如此得心思缜密,心狠手辣。。。 The man is good...

奇爱博士再见,我明天要考德文了。Aber mein Führer, ich habe keinen Plan.

Sunday, April 29, 2007

“我为什么要背叛莎士比亚”

北岛问史景迁,为什么这么多年在美国,还不入美国籍。讲话还是很英国的史景迁反问:我为什么要背叛莎士比亚?

我老早就想把Colin Firth演得莎士比亚贴上来了。憨豆先生为400年来的穿着stupid tights演莎剧的男生女生们,出了一口恶气。可怜我们Colin Firth... :P

Wednesday, April 25, 2007

五月前最后一本书&然后

Paul Virilio, War and Cinema ——这学期最后一本我完整念完的书书。
Virilio把拿破仑和Griffith相提并论,说希特勒的偶像是摩西。。。



悲伤的女生,面对静默如火的喷泉冥想,眼前是灯火通明的Met Opera.
偶也须要静坐冥想,顶着晕眩而轰鸣的脑袋,眼前是两篇论文两场考试。祝偶好运。

Friday, April 20, 2007

长镜头 & picking myself up

昨天半夜,在VT惨剧以及新闻系女生被袭击的阴影中,从图书馆出来,头一回打电话请校警送我回去。警察叔叔直接发配我去坐等死也不来的shuttle.

我就开始走回家。一路走一路呜咽。我走过在天桥下强烈要求给路人写诗的、有作品发在‘New York Times’的诗人爷爷,我走过半夜三更才开始happy的party animals,我走过正在路边撒尿的狗狗和他看起来很疲惫了的主人,我一路走一路大哭,毫不掩饰,不能控制。我觉得伍迪艾伦应该会很爱这样的镜头,好像在Annie Hall里一样,镜头静止,一个女生的呜咽声,音量清晰、持平,但是人要慢慢走近,要走很久才真的走进镜头。贾先生可以拍一个这样的,女生乌拉乌拉走进镜头的那点时间,就当片头好了,字幕也顺带便全部放光了。。。

今天中午,在突然间温暖起来的阳光里,MET(就是那个充满腐败气味的给CU学生打95折的超市)的外送爷爷推着红色推车,走了10条街的路,出现在我面前。他已经把我要的100块钱的会议食品全数运到。我问他楼上的人有没有给他小费。他点头。我觉得他大概没有听懂,再问你确定?他继续点头。我说谢谢他。他温柔地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再见。于是我决定:pick myself up. 于是我决定:不再乌拉乌拉了。

Thursday, April 12, 2007

收集问题

亲爱的们,贾樟柯,李杨,韩杰,王超,万马才旦,明天(今天晚些时候)来我们学校。有啥想问的问题没?
我10小时后会再上来。
晚安。

Monday, April 9, 2007

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偶literally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生日问候。五大洲里占了仨哦,当然北极南极洲不算。偶需要在大洋洲和非洲继续努力。嗯。
大家晚安!:)

Sunday, April 8, 2007

Easter Vigil

复活节,原来是要守夜的。寒夜,微火,眼泪,祷告,于是耶稣复活。

2007复活节前夜,我也应该守夜。凌晨1点,猛然看到消息:我亲爱的大连外公不在了。外公走了,真的走了。。。

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反应。枯坐,忘记呼吸。然后我想起外公最后和我说的两句话:“我该想你了”,“走吧”。我去拖了行李箱,拿着莲莲阿姨给包的虾仁饺子,跟外公再见。那是闷热的9月夜,外公的房间里灯光昏黄,老牌蚊香点了一屋子的烟,我走出房门,回头看见桔色烟雾里,外公一个人静坐。我以为我进了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不可抑制的悲伤。

……

于是,我去了复活节的Riverside Church. 马丁路德金演讲的地方,萨义德爷爷举行葬礼的教堂。我坐在balcony的最高处,讲坛上有口齿伶俐的牧师,我边上坐着正在写支票的绿衬衫胖阿姨,唱诗班,风琴,小黑孩的哭声,数百人低头祷告。我抬着头,看到另外一个没有低下的头是我右手边的一位长相东欧的男生。齐刷刷的amen声后,我下意识地不出声地amen.

我亲爱的大连外公会一路走好。

Saturday, March 31, 2007

欢欣鼓舞

外婆出院喽,终于!终于!长达4个月的住院生活结束了!!!

Yeah!!!!! Viva!!!

外婆加油!要恢复往日厨房里的威风,缝纫机前的神迹,八卦当前的神采!!!

:)

若干发现

1. Ich brauche Musik, gute Musik. 校管弦乐队春季音乐会演奏Rameau, Ravel, Stravinsky. Rameau, 法国作曲家,300年前的Ballet Suite 工工整整。Ravel给朋友的小孩写的四手联弹的五个童话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头到尾一直觉得画面应该是玫瑰红,心想:那两个小朋友真幸福。 直到进入Petrouchka (Stravinsky, 1947年版)的主旋律段,我分明听到音乐实体的呼吸(多么别扭的词组),有流泪的冲动。我不切实际地艳羡台上和他们的乐器站在一起的小朋友们;我想念乐队,但不属于乐队。另:指挥先生说,斯特拉文斯基和毕加索是好朋友。

2. 和德里达比,读福柯简直就是享受。而且福柯是那么好心,怕大家没有看懂,翻来覆去地提醒读者自己前面讲了什么,暗示后面要讲什么,而且文字多漂亮,跟德塞都有一拼,法文应该更漂亮。如此有道德的作者;这是什么样的精神啊……我对于理论仅作为理论,确切地说,理论仅被当作理论,以及理论仅被当作文学批评理论的逻辑和实践,开始生发出不可抑制的不耐心。我手艺还没有学好,就开始怀疑,到底是我不对,还是手艺/用手艺的人不对?

3. 校医院的医生在春光明媚的周五下午,检查过我的手、胳膊和脖子之后,笑眯眯地做出推断:你的书桌不适合你。医生还送给我一根很有趣的橡皮胶带,要我“非常经常地”用它来牵拉肩胛、脖子和手臂。我“哦”了一声。医生继续说:我们的身体每15分钟就要活动一次。我忍不住“啊?!”医生于是笑眯眯地让步说:那好吧,每一个钟头。我如同获了大赦。医生笑着摇头。

Friday, March 30, 2007

animality

Ist die Tiernatur selbstverständlich in der USA?

对话地点:CU小广场前石凳 (CU 广场,若日光充沛,必人满为患。)
对话成员:韩国姐姐和我
对话时间:昨日10pm许,斯特拉文斯基音乐会后

(本科生舞会,女生穿得都很少,两位女生摇曳而过,其中一位裙子短到多余)

韩:为什么。
我:春天到了。
韩:即便皮肤是一件美丽的事情,也没有必要春天一到就……
我:strip.
韩:对,strip.
我:……每次看到台阶上坐满晒太阳的人,和他们边上跳来跳去的鸽子、麻雀和松鼠,我就意识到:哦……原来大家都不过是animals...
韩:。。。
我和韩(异口同声):animality.

Monday, March 26, 2007

学问不好

“鲁迅学问并不好,兄弟两个人,他弟弟的学问比他好。说起来最可怜,他是洋文没有学好。鲁迅开头懂点德文,因为念医学。后面忘记了,英文也没有学好。周作人日文好,两个人日文都好,周作人比他更好,能够翻译古日文。周作人、郁达夫人日文好,英文也好,还懂一点德文。郭沫若也懂一点德文,郭沫若就是英文不够好。” —— 夏志清 《中国文人应酬太多》

说鲁迅学问不好是因为洋文不好,就好像说宋祖英阿姨艺术造诣不高是因为美声和通俗唱得不好。夏爷爷是很有幽默感的。

……
语言并置(都还不是翻译)是一件很有戏剧效果的事情。做语言并置的人,不管是实践的还是评论的,都要很小心,非常小心,一不小心就能被人泼脏水。偶昨天发现了一篇快半年前写的评论,不指名(人家都不需要了解我叫啥,翻译真低贱啊,venuti叔叔一定痛心疾首,强烈呼吁second authority)地批评我在某panel discussion里,没有把大导演的回答翻译完整。但是但是,有录像为证,那个记者要么乱讲,要么像他/她讲我的那样,外文不好。哦,不是,是学问不好。

嗯,是学问不好。

Saturday, March 24, 2007

Double-bind

Double-bind. It's a fighting word. Especially so if it comes from Spivak. In the same auditorium, in which Julia Kristeva tested the patience of her audiences with a could-not-more-Eurocentric talk, in which Zhang Yimou and Tan Dun dined under the hospitality of Orientalism, Spivak gave her first lecture (on double-bind) as UNIVERSITY PROFESSOR, as the successor to Edward Said. Hooray, viva Spivak, viva Said!

......

Double-bind. It's a fighting word. Especially so if you find yourself nowhere to escape it. Double-bind teaches you to identify the contradictory structures and stay in the game. The thing is though there is little or no difficulty detecting binaries, finding faults with and limitation to them, we need something extra, something Ashis Nandy's alternative to stay in the game. It seems a vicious circle that what we seek is what keeps us seeking.

I need help. But am I beyond help?

PS: Apologies for being obscure. Clarification: it's an insiginificant post about basically how frustrating writing and thinking generally are. And of course, celebrating Spivak!

Monday, March 19, 2007

Veronika, der Lenz ist da: Part II C

C. Boston Flaneur (Thank you to Mr. Edward Martner)

我就快写不动了。但是我意识到,现在不写完,明天要看一整本Kittler的书也会不得安宁。好吧,我努力。

It pays off to be a Flaneur, after all. 我从巴基斯坦叔叔手里买了一张20刀的trolley游览车票。该巴基斯坦叔叔在MIT做了17年的买卖,反复强调说因为他看我是个nice girl,才给优惠。结果我上了游览车,全车人的票都是20刀。:P 游览车的好处是有司机讲解,可以随意跳上跳下,一天内通票。

我一天内换了三个司机,绕着波士顿城转了两圈半。第一个司机声音尖尖,说波士顿有四家trolley公司,经常有其他公司的乘客要登他的红色trolley,他觉得他们智商有问题。他还说贝聿铭是新加坡人(明明是苏州美国人)。我是如此之不喜欢他以至于没给小费就溜了。第二个司机是个有新英格兰口音、不大好懂的叔叔,他指给我看第一家星巴克,说那把星巴克的金色茶壶挂了150多年了,他还指给我看一个好像很重要的医院,一个女生雕像,她因为信贵格教被绑架三次,最后一次被吊死,死得时候才16岁。我很谢谢他,在Mapparium站跳下,给了他两块钱小费。Mapparium是1935年一个设计师去了纽约以后,被激发出来的世界大同的想象,一个比较大的玻璃地球,地图定格在1935年,那时候北京还是北平,东北还是满洲。Mapparium玩的是声学效果和Utopian Euphoria (乌托邦欣快)。我觉得我买了门票和一群初中生一起来参观还听讲解实在是有点汗。于是怏怏走出Mapparium所在的Mary Baker Eddy 博物馆。我绕过据说波士顿人最喜欢的结婚场所,Christ Scientist教堂,等候名单长达五年之久。这一片是Science Plaza, 有若干MIT和哈佛校友贝聿铭的大作。

我错过了最近的一班trolley, 只好等3点的那班。于是去了一家Dunkin Donuts找东西吃。由于Dunkin Donuts的咖啡像水一样,甚至不如我们学校门口卡车叔叔的产品,更由于收银小姐“忘记”找我零钱并在我要求找零之后,缺斤短两地找我钱,我决定封杀Dunkin Donuts, 没事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家他们的连锁店。

坐上3点的那班车,司机先生说:欢迎,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车。请问你要去哪里?我说了我想去看Boston Tea Party开始的Old South Meeting Place. 但是这趟车已经开过了这一站。我很遗憾地觉得我今天肯定去不了了。司机先生想了想说:好,我看看怎么办。

陆陆续续人上来了。司机先生就出发了。他问每一个人最后目的地是哪里。所有人都在终点站前下了车。就剩下我一个,我问司机先生说:我是在终点站下么?他说:我尽量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停了停他又问:你最想逛哪里呢?我说:其实我还没怎么逛……我还没说完,司机先生马上说:okey, 没问题。于是,我的波士顿游真正开始了。

司机先生带我经过意大利城(现在变得很西班牙了)的时候,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莱克星顿的第一声枪响是怎么来的。看到USS Constitution (重要战舰),说了一遍她和西点的关系,以及全美海军官兵的Constitution情结,并指出我下次再到波士顿,必须去她的博物馆参观一遍。我看到了世界上最宽的斜拉式吊桥;知道了波士顿以西的某个破败不堪的小镇完全被柬埔寨人民占领;学了一句 ‘shoot first; ask questions later’…… 我问司机先生说:你下班了,这么带我转,没有关系么?他说:无所。反正是老板按钟头付工资。

我被送到了我想去Old South Meeting Place. 我想要给可爱的61年生人的司机先生小费,司机先生说:honey, put that away. I went to college. I know what it’s like. 我很真心诚意地祝他可能会开始的出口意大利酒到中国的买卖,生意兴隆。他祝我一切顺利。我目送可爱的红色trolley车倒车离开。我记住了他的名字:Mr. Edward Martner. 谢谢爱德华先生!

Veronika, der Lenz ist da: Part II B

B. MIT

我好像是为了哈(Ha 3)佛去的波士顿,但是临走临走地发现喜欢上了MIT, 可惜这辈子大概也没有本事念MIT喽。

这个地方,聪明,可爱,有self-reflexivity, 有足够的技术、智商和幽默感支持self-reflexivity. 他们的土著文化叫: Hacking. 基本上就是有品有趣的恶作剧。学生曾经把主楼大厅内的校训“Established for Advancement and Development of Science its Application to Industry the Art Agriculture and Commerce”, 用泡沫塑料贴贴改改弄成了 “Established for Advancement and Development of Science its Application to Entertainment and Hacking” . 效果之逼真,以至于大厅里人来人往若干个月都没有人发现。待到工人终于发现爬上去处理 Entertainment 和 Hacking的时候,才发现学生给他们留了张“说明书”,指导他们如何拆才不会毁坏原来的内容。同一个主楼拱顶,不仅内部有故事,外部更精彩。实乃多事之顶。万圣节,这个顶就变成大南瓜。夏天,这个顶上会变出雪人来。一不留神,警车就开到上面去了。再一不留神,奶牛也蹲到上面去了。还有人在警察出现前,争分夺秒地搭建好顶上的小房子,要留下完整的Hacking演出。很有点阿基米德的意思,临死前叫骚扰他的罗马士兵走开,不要碰他的图。说起来,MIT的拱顶倒也非常罗马。

更有趣的是,MIT把所有这些光荣的时刻全部记录下来了。有完整的照片记录,放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让所有人看。像我这样子的游客,就一边看一边傻眼一边跟鞋子感叹:哇塞,你们学校太好玩了!说真的,天天有事没事觉得自己是blue blood的常青藤里,哪个学校的学生做得出这么有创意的事情?又有哪个学校的校长和校董有足够的眼光、肚量和幽默感记录、支持和引导这样的才华洋溢。。。

还有一件事情值得讲。连接剑桥和波士顿的桥叫Harvard Bridge (我就纳闷了,明明连的是MIT不是Harvard, 为啥不叫MIT桥?)。度量这座桥的单位很特别,叫Smoot. 整座桥的程度是:364.4个Smoots, 加上一只耳朵。原来Smoot是个小个子MIT男生,他的同伴是真的让他躺在桥上,一路用身体度量Harvard Bridge的长度的. 在180个Smoot到来的地方,桥上赫然写着:Half Way to Hell. 这个Hell, 实在是有意思得不行。

MIT的楼也有趣。有一个Stata Center, 极具后现代精神。里面还供着当年上了主楼顶的警车和猛牛。:P 我在哈佛的礼品商店里碰到一对都是建筑师的德州夫妇,带着也想当建筑师的正要申请大学的儿子,一起考察东部学校,这个礼拜是MIT和Harvard周。德州阿姨走得累死,一边问我是哪里的学生,一边压低声音说:I like MIT better than here. 她的乖乖儿子站在她身后,很腼腆地看着自己和他爸爸的鞋子。我觉得他有Hacking的潜质。

Saturday, March 17, 2007

Veronika, der Lenz ist da: Part II A

我去了波士顿。我见到了哈佛,MIT和鞋子。阳光明媚的春假里,我是一个flaneur. 我本来想把所有事情一起贴上来的,但是好像太长了。那就分开来吧: 哈(Ha3)佛, MIT, Boston.

A. 哈(Ha3)佛

这个字一定要按杜维明先生的念法:ha3 fo2. 否则效果全无。我戴着动物园淘来的象征哥伦比亚皇冠的耳环,在波士顿一号线(跟纽约一样,波士顿的1号线也是红线,只是人家这个红还是为了哈佛的crimson而红的)轻微摇晃的车厢里安静地等待Harvard Square的到来。

这个地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传说中的”。Harvard Square, Harvard Yard, John Harvard像。我念《我的哈佛岁月》念得那么认真;要移情和联想,以及自己吓唬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这里游客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哈佛有必要建一个Holyoke Info Center,提供校园游服务(这个还是在鞋子的一本写得很有趣的MIT导游书上读到的)。我自己转了一圈,在被Widener图书馆正襟危坐的门卫爷爷告知:哈(Ha3)佛图书馆不提供任何参观通行证后,尤其是在见到他检查从里面出来的学生的包包之后,决定不要自己乱转,等2点钟开始的校园游好了。

我漫无目的开始在Harvard Yard周边的店铺里觅食。我突然意识到:哦,这个地方叫剑桥,长得也有点像剑桥。只是比剑桥乱,没有剑桥老和pp(或者: 比剑桥热闹,比剑桥新和摩登). 我进了一家咖啡馆,要了一个Apple Danish, 一杯Mocha Latte. 边走边吃,我迅速打翻了Latte,成功地均匀洒在大衣上。于是我只好躲到洗手间里,狼狈地试图擦干散发甜腻咖啡香的红色大衣。

很快,校园游开始了。导游小姐是大四的学生(好像叫Jane)。在她的引导和帮助下,我们这一堆很认真听讲的游客了解了哈佛像的三个谎言(John Harvard不是创建人,哈佛不是1638而是1636年建的,塑像不是Harvard本人),哈佛本科生毕业前要做的三件事(冲哈佛像撒尿,绕Harvard Yard裸奔,sex in Widener stacks),不让进的Widener图书馆是国会图书馆的back-up(我忍不住“哇塞”了一下),以及捐这个图书馆的Widener妈妈提出的三个要求(不许改建一砖一瓦,纪念Widener的桌子上每天鲜花伺候,学生毕业前要考游泳)。我们见识了Memorial Hall本科生食堂里的Tiffany玻璃窗,巨大的长得和哈(Ha3)佛不太搭的Science Center,《爱情故事》里常出现的Memorial Church(大概《爱在哈佛》也常有类似镜头)...

校园游结束。我请人帮我和哈佛像拍了张照(但是坚决不碰哈佛像),便循着我的2块钱地图去找燕京学社了。2 Divinity Avenue.如果不是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我大概就走过了。我很恭敬地推开白色大门,李欧梵最喜欢的图书馆就在一楼左手边,照例不能进。右手边有一块大的Directory, 上面有若干“传说中教授们”的名字。我给杜维明和王德威关着的办公室门拍了两张照片。我担心路过的人觉得我是bt,跟两扇门较哪门子的劲。整幢楼oriental得紧。竟然还让我发现了东阳木雕,浙江人民的光荣啊。我进了一间有电视机的空教室,心想燕京就是有钱,我们连个投影仪都没有。。。最后我走出来,往回走,看着Divinity Avenue上移动的影子,我把我之前就了解的和我那时那刻才了解的事情,终于串了起来。Epiphany strikes. 我被我解放了。我的myth结束了,融化了。我无须再'what if'了。终于,我可以回家了。

Saturday, March 10, 2007

Veronika, der Lenz ist da: Part I

春假前一天,我们的pp德文老师很有灵感地决定要介绍我们听Comedian Harmonists, 代表作:'Veronika, der Lenz ist da'(有链接,可点击)(《薇罗尼卡,春天来了》)。

我现在已经可以把最绕嘴的一句(弱起,还一串64分音符分音符爆豆子): Sogar der liebe gute alte Großpapa, sagt zu der lieben, guten, alten Großmama, 唱利索了。春假也要结束了。明天我要回到我亲爱的众图书馆的怀抱中去了。

今晚废了,就写blog吧。写完Part II,就贴上来。

Monday, March 5, 2007

玫瑰•睡莲•美国




1.
美国
Jasper Johns. Flag. c. 1954-55. MoMA.


2.
玫瑰•睡莲
Claude Monet. Reflections of Clouds on the Water-Lily Pond. c. 1920. MoMA.
好心帮我固定《玫瑰》的阿姨问我说:Is it about Monet? 我说:Not really, but as poetic.

Friday, March 2, 2007

Beat it, 被逼的,被——逼的!

“对你们修正主义,用不着讲诚信。”—— 基斯里巴007语录
娃哈哈哈。。。这是后‘疯狂石头’时代的作品哎。胡戈戏仿出鸟境界,并有效保持了馒头的新鲜度。

这里有完整视频链接
另:CCTV12怎么跟胡戈有合作呢?
再另:那个龚格尔(就是《被逼的》的领舞和演唱),腿踢得好直哦:P.

Wednesday, February 28, 2007

跟麦克卢汉爷爷学到的几件事情

明天要交论文了。我有10个钟头时间生产这篇5-7页的小文章。这篇论文大概会跟麦克卢汉爷爷的《理解媒体》有关系(Marshall McLuhan, Understanding Media)。为了做麦爷爷的presentation,我创下本人熬夜历史最高记录,凌晨三点半。还好,麦爷爷还是很有趣的,也很人道,一点也不绕,还教我几件事情:

1. “想象的共同体”不是安德森第一个想出来的。也不是麦爷爷的学生Walter Ong想出来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麦爷爷于公元1964年第一个想出来的。

2. 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热爱打字机,不听到打字机的声音就不能写作。他如此之爱打字机,以至于临终前,让秘书把他挚爱的打字机搬到床前(death bed, mind you)。在打字机的踢踢踏踏里,离开人世。

3. 打电话的人喜欢涂鸦。麦爷爷说因为电话这个媒介,需要全部感官的投入。所以手脚就都会很想加入对话。所以,不光涂鸦,玩空当接龙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干活。

Monday, February 26, 2007

237 W 48TH STREET, NEW YORK, NY 10036




(1号线,50街,阿丽思漫游奇境记)

237 W 48th Street,是Social Security Office(SSO). 一天之内,我跑了两遍。

Social Security Number(ssn)基本上就跟身份证一样,美国人外国人都需要。没有SSN,就不能办信用卡,就不能办手机,就不能享受免税条款。9.11之后改了规矩,外国人不是想办就能办,必须被雇用,才能办。我是外国人,上个礼拜才被“雇用”。我终于可以去办了。

早上9点,我和上班的人群,一起穿过被撒了化雪剂的马路,钻进地铁。我要去一号线的50街站。曾经下错站到过50街,惊喜地看到墙砖砌的是《阿丽思漫游奇境记》的主题,很激动地把“最有文化地铁站”封号颁给1号线50街站。我以为今天的事情会很顺利。爬出地铁来,天色阴郁,细雪飘飘,昨晚的雪开始滴滴答答地化。很快找到48街的转角。摩根斯坦利门口,有两个脸色疲惫且阴郁的bankers在抽烟(刚刚跟姆尼打电话还说起摩根斯坦利)。我上了楼,进到SSO里面,取号“48”,坐定。这是我去过所有需要取号排队的公共场所里,最破旧的一个。50年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想起《十二怒汉》里把十二个男人热得够呛的那个打不开窗户的房间。

我耐心排队,打开《时间的玫瑰》,北岛正在讲策蘭的《死亡赋格》:“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集中营里放巴赫)。我的右手边是一个不停自言自语计算自己被扣了多少税的65岁的黑人爷爷。他试图和我左手边的一个看起来至多45岁的、腿有残疾的老兵讲话。那个老兵只和他笑嘻嘻说一句话:“我参加过二战。”“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我勉强继续看书。

轮到我,窗口的女人说:你的文件不对。你系里的信必须注明你从哪月哪天开始干活。你要再去开一封信来。我顿时想:那个略有种族主义倾向的秘书是不是又在耍我(不过据朋友们说,她对谁都这样,那好吧……)。于是,我只能愤愤地离开,打道回府,心想:sheer bureaucracy!(纯粹官僚主义!)

我再钻进地下,跨过小半个曼哈顿,回到系里,跟害我不浅的秘书再要一封信,下到图书馆打印reading 100页,去马路边的货车小摊买了一个2.75的汉堡包。我决心今天要把这件事完成。第三次,钻进地下。我在地铁里消灭巨大的汉堡包。它是如此之大,我只能“河马嘴巴”。一个长得很文气的高个男生看到我和汉堡包的搏斗,跟我微笑。我很不好意思地迅速结束战斗。

最有文化的地铁站在湿漉漉的天气里,格外可爱。待我取号坐定,我看到手里的号码“87”,不由地微笑。我继续看书,现在北岛讲到瑞典诗人了。我身边有若干种语言在回响,中文,日文,西班牙文和法文。英文不重要。抬头看到办公室末端,柜台的墙上是一副美国国旗的油画,大国旗套小国旗,小国旗套小小国旗,我想起几条街开外的现代艺术博物馆里Jasper Johns的美国国旗。

轮到我。同一个柜台,换了一个女人。研究文件,半晌,说:你的文件不对。你系里的信必须和你学生处的信内容完全一致。你系里的信没有任何法律规定以外的雇用信息。……于是我怒了,连说了四个‘nononono’,告诉这个看上去很面善的jj,早上的那位把我送回去过了,她要的我做到了,我的学生处发类似的信都发了若干年了。麻烦你不要再让我跑一趟。她不理我。开始打电脑。我问说:那到底要怎么样。她一边说:好吧,我今天就帮你办了。一边递给我一份文件,说:你帮我把这份规定交给你的学生处。下不违例。

我大概说了四个谢谢。一边无奈bureaucracy的磨人,一边感叹bureaucracy的弹性。是为bureaucracy...
我下楼。和办公室的保安同一趟电梯。我说:很忙哈。他说:还好,算空的了。我说:如果我换地址,要再来一趟吗?他说:不用。
很好,不用。一年半载的,我不想再来。

于是,我不管包里的readings和即将要交的论文。走去了MoMA. 去确认那副挂在20号展厅的、据说用破木板做的《美国国旗》"Flag"(1954-55).
另:我是如此之爱《时间的玫瑰》,以至于把它捧到《睡莲》的展厅,给它们俩合了一个影(照片在手机里,改天导出来贴上)。

It's been a nice day, under the circumstances——谢谢87号帮我办好了ssn. 玫瑰和睡莲有合影了。

Saturday, February 24, 2007

Danke Schön

我在巴特勒图书馆的二楼机房的一片打字声中,收到了写blog以来最大的鼓励。
遂痛下决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有空就博。
谢谢方姐姐!:)

Sunday, February 18, 2007

拜年

大家新年快乐!!!
地球的这一面也进入2月18大年初一了!在纽约给大家拜年!!!新年要快乐!!!
出乎意料地,我若干年不跟着cctv倒数,今年还倒了,虽然心不在焉。
出乎意料地,这个我以为会凄凄惨惨切切的除夕,在几个基本不认识的台湾朋友的陪伴下,吃了一顿非常有趣的火锅。
而亘古不变的学期内之颠扑不破的真理是:无论何时何地,就算年初一的曼哈顿,我也还有300页书没有念。嘿嘿嘿。
……
新年,要许个愿,就一个愿:外婆,早点好起来!:)

Friday, February 16, 2007

One, Two, Three, Four, Defeat US Imperialist War


(游行中,手机图片。感谢LN同学帮忙导出。)

以下这篇从2.15开写,写到一半就2am,应该睡觉。2.23才接着写,刚刚写完。

2月15日,全美据说20个学校进行反布什/反伊拉克战争/反伊朗战争游行。CU的游行从中午12点到下午2点,随后举行teach-in(宣讲会)。教授和非教授可以自行选择要不要停课支持学生游行。学生有权撬课,去雪地里和马路上——反布什。

若干天前,校园各个角落就洒满“战犯布什”,“布什政府下台”,‘是时候弹劾了’等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版式精彩的传单。最有煽动性的设计是刊有核心布什内阁照片的一张,上书“战犯”“反人类”字样,并进行body/tax dollar counting(伤亡人数/缴税金额计算). 布什牛啊,他让'republican-hating'("仇视共和党")在美国历史上第一次成为真正的潮流并被合法化。我去过一个电影点映,女明星介绍电影前,双手合十感谢上帝让民主党赢得了中期选举。当然热爱布什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也不幸见识过一场巨贵且巨共和党的烂百老汇剧,不过这是后话,另当别论。

上完日语课。我急切地需要第二杯咖啡帮助我继续站立或者回家睡觉。但是我更急切期望在下午2点游行开始前赶回到学校,既然学霸取消了下午的课,我就可以加入游行,至少凑个热闹。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边往家走就一边就莫名其妙地被裹挟进了游行队伍(大概是因为CU游行队伍不够壮观,等了许久也就这么些人,只好提前开始,有报道说CU对游行态度过于apathetic无动于衷))。我突然就从需要咖啡和睡眠的疲惫中苏醒。游行队伍稀稀拉拉,不过每一个游行的人都很敬业,此起彼伏的用塑料桶敲打出来的鼓点里,队伍在雪地里缓慢移动。领队的几位喉咙沙哑,激情澎湃地喊反战/布口号。我很self-conscious(自觉地)意识到我的政治热情瞬间被点燃,时空错乱/并非常移情地想象那些我不曾经历的游行。我开始跟着‘呼号’‘呐喊’起来。口号大部分都是2/4拍,或者4/4拍。有几句还很有意思。
1. 2/4: They say warfare/we say health care (他们要战争,我们要健康)
2. 2/4: What do you want/ Troops out/ When do you want it/ Right Now (你要什么/撤军伊拉克/什么时候撤/现-在)(本来最后一句没有right,只有now的,我觉得加一个right更有效果,最后一小节也比较稳,嘿嘿。)
3. 4/4: One Two Three Four/ Defeat US Imperialist War (一二三四/打倒美帝帝国主义战争)(这句实在是太朝鲜了……)

于是,我和我的蓝色新套鞋,在阿姆斯特丹大街上经历了四个街区的游行。我的政治热情得到了满足。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下午还是去了宣讲会。一个中东系的教授很能讲(如果这也算上课,那就是我进CU以来听到最雄辩/激情的lecture)。这位教授先生说,对伊朗的战争早有预谋。News Week两年前就登过"伊拉克以后是伊朗"的五角大楼的计划,他自己就碰到过“伊拉克不行了,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弄掉伊朗还是叙利亚”的政客。他说:你们看看我们的国防预算,600个Billion(多到我完全麻木,都反映不过来600 billion是6000个亿,6000亿刀又是什么概念),你有这么多钱,你就要冒险,你就会扩张你的帝国机器。我们要对付苏联的新装备,但是那个假想的新装备从来就没有造出来过,17年了都没有造出来,我们在焦虑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在全世界120几个国家驻军?人家怎么就威胁我们了?是他们真的威胁我们,还是我们的驻军让人家不得不威胁我们?我们曾经以反苏的名义,在阿富汗造孽。于是有了本拉登(插一句,萨义德爷爷《东方主义》25周年版序言的末段有这样的并置:Rumsfelds, Bin Ladens, Sharons, and Bushes)。而我们在伊拉克已经释放了最危险和丑陋的魔鬼。把我们带进这场战争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有什么样可怖的后果。

……

反战的愤怒,雄辩的数字,不时被欢呼、跺脚、掌声、拍桌子打断。打倒美帝的决心,溢于言表。所有人不停地指责帝国主义,引用马克思,强调要加强学生运动,要搞联盟(coalition building),要团结工人和劳动人民力量(一个在某个大学教历史的叔叔很激动地说),要打碎资本主义机器。我忍不住想:打碎了以后呢?从内到外的民主意愿真的愿意打碎么?为了伊拉克和伊朗,‘美帝’愿意放弃多少?微软愿意放弃多少?google愿意放弃多少?通用呢?沃尔玛呢?……‘美帝人民’愿意放弃多少呢?每个礼拜少洗两次澡?如厕完洗手少用一点纸巾擦手?开始开采自己的石油?再采一点自己的森林?……
我的问题和他们的马克思运动一样,困在bi-polar(两极)的世界里,没有建设性。那出口在哪里。。。

One, Two, Three, Four, Defeat US Imperialist War.
没错。反省可贵。允许反省的民主不易。但是反省以后呢,民主以后呢?

Sunday, February 11, 2007

Profoundly tired, sentimentally sad

像狗一样念书的日子里,我变成了deadline person. 其程度之彻底,可以与朱丽叶媲美。真的,不吹牛。每个周一和周三的夜半,我都会坐在这里打字,灰姑娘一般地急着在钟敲12点前把response paper交掉。每个周二、四、五,我都会坐在这里做德语或者日语作业,要么做得很满足,要么做得很愤怒,要么做完了还是不知道明天quiz要考什么。

28小时前,在一个grad students自娱自乐的conference里,我present了第一个paper;8小时前,在同一个grad students自娱自乐的conference里,我做了第一次的panel discussant. presentation用的powerpoint是前一天半夜12点,写完德语作文后开始做的,凌晨两点,我照着我的ppt, 念了一遍我的“肥皂”论文,困困地想:今天晚些时候的presentation会不会很烂。。。今天做“主席”,panel开始前2个钟头,我躲在巴特勒图书馆10层的书库里,使劲念完我要负责讨论的四篇论文,掐着表想出了四个可以问的问题。。。

现在,我回到这里,profoundly tired. 右手右肩酸痛,倦。但是我还是坐在这里,大概是party后遗症(庆祝conference结束的party在东亚图书馆举行,若干濒临疯狂边缘的可怜的研究生,在酒精、舞曲和昏暗灯光的刺激下,爬到图书馆的桌子上开始跳舞,是为自娱自乐conference的传统),我要让我tightly-timed body休息。我回了一封email, 告诉我想念的朋友:we need to make an effort to keep in touch... 于是,我开始sentimentally sad,没有伤心,只是sentimentally sad...

我有300页readings,我是deadline person,我要睡觉。大家晚安。

Sunday, February 4, 2007

时间的玫瑰


这是一本耶鲁馆际互借来的、香港Oxford出的《时间的玫瑰》。这是如何高贵的一本书。绒质封面,地球剪影。

它美得让我惊讶而愉快,我从图书管理员手里接过它,“默默地站一会儿”。


里尔克说: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这无疑最好的翻译。尽管两年前老师把另外两个版本放在一起细读、比较,为的是要我们怀疑北岛作为诗人和译者的骄傲。然而那时我就知道:这真的最好的翻译。
而如今重读,我才猛然了解:流浪,无归,踯躅在巴黎街头的里尔克,就是北岛。为此,“我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在那些冰冷的北岛里,坚忍而满身书卷气的诗人决定“没有房子,不必建造”…… 但愿他会快点搬到温暖湿润的地方,但愿那里有他的房子,无须建造,也不再孤独。

Friday, February 2, 2007

Japanese

I thought I could handle two language classes in one semester, namely German and Japanese. Apparently I couldn't be more wrong, especially considering how much gut-felt anger I am storing up against my Japanese class. I don't like the language yet (and I doubt if I ever will) and I hate the way in which I am learning it.

I finished my readings and weekly posting last night around 11pm and started my German and Japanese homework. The German Hausaufgaben, though long-winding and calculation-required, I was fine with. Then it was the Japanese Hiragana and the romanized greeting listening exercises(since we don't yet know enough of the Japanese Syllabary systems). I curbed my urge to iconize/graphicalize the 46 Hiragana, which according to our unnecessarily haughty and unsincerely polite teacher, was invented out of the reason that Kanji, i.e., Chinese Characters were too difficult for the Japanese women to master. Regardlessly, I actually got myself interested in how the Hiragana had its vestige in Kanji.

But when I finally reached the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part, I was fully infuriated. The romanized sentences, e.g. 'watashi wa sensei desu' (I am a teacher), become such a ridicule of this allegedly beautifully oriental language. It is petrified by its desire to communicate to an alphabetical language. Its modernist stance is a sheer embarrassment. I know that the way it is taught is determined by the place where it is taught: romanization is a necessity and maybe Chinese and Korean and Sanskrit are all taught this way. Yet the condescending gesture it makes (e.g. forcing everybody to bow with 'Hi' 'Dozoo' etc) again becomes the biggest laughing stock in face of its surbodination to the longed 'other'. What is all these pretensions for? Don't you have better use of your energy? What is exactly wrong here?

....

I realized that almost everyone on my 'to be connected' list has at one point or another learned some Japanese. I am so curious: were/are you ever angry with it? Or am I just over-reacting? Looking forward to answers.

Wednesday, January 31, 2007

雪和蚊子

今晚下雪,为了听雪片的声音,我走得很慢。从121街的陡坡慢慢往下移动,看见高大路灯的昏黄光影下的疾速飘过的雪片,猛然意识到:纷飞的细雪好像夏夜成群的蚊子,围着那团脏脏的光亮,不肯离开。只是冬天穿得多,不怕蚊子咬。夏天一看到虫影婆娑的那团光,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每次看到大雪和路灯都会想到蚊子。上次是某个圣诞夜的西操,靠近蒙楼的路灯下,一个帅帅、穿蓝衬衣的乐队指挥带我们发神经一样地打雪仗。打到不能动,一边喘气,一边发现路灯下有一大群长得很迷人的蚊子。
陀爷今天说:看到雪,他想北京涮羊肉了。
我想清华蚊子了。
PS: 刚刚删掉了一段巨酸的表明雪和文字analogy的段落。遂幡然醒悟:夜半抒情,耸人听闻。
PPS: 刚刚学会的Yuki=ゆき=雪。如果写成‘yuki/ゆき/雪’就长得像super-sign了哎。忍不住想到鞑旦海峡那“柔软的平假名”。怎么好像字母比平假名还软嘞?

Saturday, January 27, 2007

问题:键盘

求助:哪位知道为什么我插了PS/2转USB的键盘之后,笔记本的键盘就不能正常打字了呢(比如,u/4键,打下去就不是u,而是4)?要咋办呢?

小武•喋血

终于看了《小武》。贾樟柯应该很爱《喋血双雄》,至少看了很多遍,而且还是配音版的,大概就是我们家曾经有过的那盘录像带。那里面周润发的声音做作得很深情,叶倩文的声音就只是做作。周润发说:我带你去看眼睛。叶倩文说她要去一个有海的地方。

《站台》结尾,赵涛抱着孩子听水壶鸣笛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声音,这个调调了。《小武》里更多,多得都快过了,基本上都听得出完整故事情节了。虽然《小武》先拍,但是是先有的《站台》,是先想拍的《站台》。既然《站台》是这么多声音的回忆,那大概也早有了那个杀手的温柔承诺。

“我想去海边,听听海浪的声音就好了……”

书架

回来9天,多了9本书,有买有送,接下来的两天大概还会多两本。在这个晒不到太阳、形状诡异的房间里,我那土土的、小小的、不甚舒适的(坐到我颈椎和右手发生异状)、好像临时搭建的书架,就要不够放了。不能再买了,不能再买了……但是其实我也只是刚开始买,怎么搞的。。。

今天中午到了两本书:
Lydia Liu, The Clash of Empires (Harvard, 2006, paperback)
Friedrich Kittler, Gramophone, Film, Typewriter (Stanford, 1999, paperback)
邮递员香港阿姨苏珊,把包裹扔在我门口就走了。我把包裹拣回来,打开盒子,两本书,新新的,好像刚从保鲜柜里出来,保持室外零下的体温,精神抖擞,闪闪发亮。我很高兴它们终于肯来见我了。很得意地把它们放在书架顶端,等待他们恢复体温(其实是也只能放在顶端,其他没有地方放了)。

我的书架,非常得“读书人-不友好”。。。

Sunday, January 21, 2007

读•黑暗•心

飞机上看完的《黑暗的心》,基本上什么都没有记住,就剩下'beastly dark'(野兽般的黑暗?). 很怀疑康拉德到底是不是28岁才开始学英文。这种语言质量,怎么有可能?不知道萨义德爷爷有没有考究过这个问题。不过大概凭他自己的语言天分,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也就不需要研究了。

我说白兰度不应该到《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 Now)里去演Kurtz, 原因之一是康拉德爷爷说Kurtz蛮瘦的,白兰度都吃成那样了……尽管他和Kurtz一样是光头。原因之二是导演科波拉(Francis Coppola)当年拍这部片子是抱着必死决心,赔进身家性命的,这场关于越战的电影本身就是一场战争(it's not a movie about war; it's a movie of war)。据说片子里的直升机是科波拉跟菲律宾军方借的,常常电影拍一拍,飞行员就接到指令要去炸叛军了。科波拉把拍摄战线拉得如此之长(好像是两年多),以致剧组若干次濒临解散危机。就这种节骨眼,白兰度还晚到剧组,帮助科波拉继续拖长战线,还对剧本有意见,要跟科波拉讨论,还硬是带了两个ppmm陪他进组(虽然晚年有人怀疑他性向,虽然他有若干个老婆)。这大牌耍的……导演应该已经没有力气跟他抓狂了。

……

我在新学期readings的重重包围下,竟然气定神闲看完了《人面桃花》(才读完),跟康爷爷比,完全没有阅读难度啊(格老师表生气,嘿嘿,好歹偶是读了康爷爷就读你的了)。读完了最记得两个意象:一排排桅杆像冬天落光叶子的树林;下大雨的湖面像煮沸冒泡的一大锅稀饭。

……

好,继续读书去。

Tuesday, January 9, 2007

还有一个礼拜

还有一个礼拜,我又要滚蛋了。。。
我又要搬个10来斤书回去,但是我带回来企图在飞机上看完的300g都不到的《黑暗的心》才翻了30页。(Journey, Kurtz, darkness(pun, mind you), 等看完了康拉德,我想看Said的博士论文。) 我又要飞过北极那个可能会发射辐射的洞洞,又要半夜三更才下地,又要穿越肯尼迪(这回还没有免税店玩),还要钻进大概是全世界最有腐败味的地铁,因为错过学霸阿姨的seminar还得请假,啊…………我心黑暗。
PS: Apocalypse Now里让马龙白兰度演Kurtz,真失败。Coppola应该很后悔。这个事情很复杂,可以另写一篇。嗯。

Thursday, January 4, 2007

说话

说话,很难。
如果细想能指和所指的关系,纵向横向的关系,符号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所指的盛宴,能指的缥缈,大概再伶牙俐齿都要失语。所以,反思说话的人还会说话,就像搞翻译批评的人还会翻译一样,奇怪。
aphasia. 我亲爱的外婆被困在病床上四十多天,坚强坚韧且倔强,我们每天和她一起期待她把自己的意义“说”出来。妈妈说,外婆因为中风,导致左半脑语言中枢梗塞,所以恢复缓慢。目前我们听到的最完整的一句话是:这个,蛋不吃。外婆理解几乎所有的对话,对所有的问话都能做出相应反应,尤其对“吃不吃饭”表达最强烈的抗议。不能言说的痛苦——语言中枢的接收和发布,就像所指和能指一样分裂。外婆常常拉着我的手,很认真而艰难地想说话,空气沉默,千万个念头在她脑袋里闪过,她一时间找不到她曾经熟悉的表达。(不知道有没有语言学家研究过口吃者和脑梗病人,那些他们要表达的概念是怎么被那一个signified驯服,由一个signifier表达,那个创痛的过程和经验,和常人/小朋友学语言又有多少相似和不同。)
另,中风病人送医一定一定一定要及时。三小时内就医,可以逆转中风的症状,也不会留下严重后遗症。所以,发现中风迹象尤为重要。据说平均每十个人记住下面三个早期诊断方法,就能救下一条人命。
S *Ask the individual to SMILE. 让病患微笑。
T *Ask the person to TALK to SPEAK A SIMPLE SENTENCE (Coherently) 让病患连贯地说一句简单的话。
R *Ask him or her to RAISE BOTH ARMS. 让病患举起双手。
三样里,但凡有一样患者不能做到。马上送医院!!!
……
我去医院看外婆了。外婆加油!

Monday, January 1, 2007

新年

住院快四十天了,外婆,加油。
我离开之前要开口说话,好不好?

12.25

圣诞夜我从北极绕回家,我的银色雪橇轰轰隆隆,不甚舒适。和上次一样,我又用了28个钟头,地铁,air train,飞机,大巴,火车,的士,28个钟头,半个地球。不知道圣诞老人用多久。

清晨6点,浦东国际机场出关口,阴绿色的大厅里,我和我的箱子,一起等待1个钟头后去火车站的机场大巴。我的箱子,被蹂躏得面目扭曲,神情无限悲伤,胸口挂得一把锁不见了,里面的东西被乱翻一气。它一肚子委屈地站在我对面。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入境后的遭遇,我很认真地跟它道歉。

回到家,整理行李,发现多了一张纸条:Transportation Security Administration的Notice of Baggage Inspection, 说,to protect you and your fellow passengers, the TSA is required by law to inspect all checked baggage. As part of this process, some bags are opened and physically inspected. Your bag was among those selected for physical inspeciton... 并且他们通知我说:“按法律”,弄烂我的锁不用赔。

我想起《悲惨世界》里毕克的声音:贼,他是个贼。他抢了一个人的钱。这个人比他更穷,又没有防卫能力……zei, 毕克华丽温柔而充满质量的男中音,吐出每一个音素,z-e-i.

PS: 在地球的某些角落,现在还是26号。羊,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