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December 31, 2007

Adios 2007

贝布托的儿子用标准英音说:民主,是对敌人最好的报复。
19岁,国仇家恨。2007结束。祝他好运。
2008开始,世界注定在接下来的365天里动荡。祝我们好运。

Vegas (viva las gagas) II

(续)

3. hyperreal的世界里,没有人心疼偶像

赌城度假很辛苦。金碧辉煌的卡西诺(casino)里乌烟瘴气。烧钱不眨眼的巨型商场里空气稀薄。满眼看不到绿色,沙漠里的孤岛,一片人造的繁华,荒凉凄清,真实是何物?我那免费的华丽旅程,如若不是连续三天的三场秀(两场演唱会+一场魔术表演),于我大概就只能是一片错愕的空白。

B老师说她当初去Vegas完全是因为想见识一下当代城市研究重镇,到底如何后现代后结构。只是如果不在赌桌边烧钱,不加入拜物/金教的人群,不一掷千金地体会消费主义和时尚cult,知识分子们大概永远只能败兴而归。托CM小姐的福,我见识了hyperreal的世界。要在那个世界里生存,应对的方式大概也只能是hyperreal.

第一晚,王力宏“盖世英雄”。我周遭坐了一群尖叫“i love u”的小妹妹,很严厉地要求我如此一把年纪的的semi-fan也一样high。王先生开场还是金曲奖的《盖世英雄》 。我中意的那段欧阳先生的rap,自己念得也很顺遂。偌大的体育馆(竟然就在饭店里面),来自世界各地的尖叫和欢呼此起彼伏,王先生祝大家圣诞快乐。然后他开始玩乐器,唱每一首可以合唱的歌;再然后他开始跳舞,被女舞者扯掉背心,半半裸地站在台中央(台下不满16岁的小朋友们,霎那不知道如何反应);突然台下大概有人要嫁给他,他一边喝水一边摇头说:i'm no good. i've got a passport, this THICK. 手里比的厚度,大概和一本《尤利西斯》相当。之后,黄绿红先生穿上蓝衬衫开始弹琴。《流泪手心》,琴边的歌者几乎痉挛。我突然觉得应该有人心疼他。他坐在台下的爸爸妈妈和弟弟,是不是也一样这么想。整整一夜,每一个主题(老歌,chinked-out, 《色戒》etc),王先生自然而熟练地换上每一个相应的persona. 我期待他唱last night未果,听到why非常兴奋。我想知道:时至今日,他是不是还是想问w-h, w-h-y, why. 或者他已经知道答案。

第二晚,张学友。在Elton John红钢琴和Celin Dion的大剧场里。这是Jacky先生第89场世界巡演。第一场就从这里开始。我以我非常rusty的粤语听力,努力理解下来,基本的意思是:第一场做得乱七八糟,而且那时候刚好父亲过世,演出很困难。大半年下来,自觉成长很多,今晚大家很好运,将经历独一无二的圣诞版演唱会。台下一片欢呼雀跃。Jacky先生的各个单元更加明晰,他扮演的角色一个个跳脱得更厉害。全场合着他的招牌手势,摇曳荧光棒,轻声附和。Jacky要大家看他眼角,说明自己是23岁开始唱歌,唱了23年的老人。于是他换下舞衣,唱写给大女儿的《瑶瑶》,自嘲说还好二女儿还没有长到跟他要歌的年纪。然后,灯光暗下来,他一个人站在倒计时的时钟下,唱《给朋友》,问世界另一端的梅艳芳,还好吗。我坐在黑暗里,曲终时刻想起《男人四十》里梅艳芳看着他的眼泪。最后,《雪狼湖》上演,我惊叹于张先生的耐力、功力和专业能力,而完全忽略了他恼人的高跟鞋和不适合他的狐步滑行。曲终。张先生如开场和大家说好的不再返场(要马上去机场,赶回去陪女儿太太过圣诞),起立鼓掌的人群encore五分钟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

这果然是一个后结构的世界。我惊讶于明星们的理论savvy的程度。穿在身上的persona,和演唱会的三方大屏幕上的特写一样,是且仅是signifiers,能指间的转换而已。只是那个signified,会不会也不停流动?流动到无从把握。全面消费主义,要求制造幻象,当幻象和所指同样强大与超真实的时候,事情是不是真的太过残忍?

然而高潮还没有到来。Vegas最后一晚,David Copperfield. 幻象和奇观,真正上演。据wiki显示,Copperfield是吉尼斯记录里卖门票最多的艺术家。去年开始选择在Vegas每晚演出。圣诞前夜,连演两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这座海市蜃楼里,上演魔术史上最叫座的奇观。Copperfield变没过自由女神,穿过长城,会飞,会缩骨,建魔术博物馆,教残障人士魔术以协助复健,和Claudia Schiffer订过婚,16岁就在NYU交魔法(NYU是霍格维茨吗?)……

我们竟然落坐在Copperfield的脚边,最靠近舞台的边沿,担心魔术师把我们变不见。Copperfield终于出现。一脸seen-it-all的智慧、嘲讽、自豪和疲惫。好莱坞星光大道唯一一个有自己手印的魔术师在MGM酒店的好莱坞剧院演出,时长不过一小时,迅雷不及掩耳盗铃。期间,Copperfield把自己变小,把自己变没,变出会跳舞的玫瑰花,变出会对着观众喷射尿液的鸭子,变不见辣妹的结婚戒指,变出一辆巨大老爷车,最后把十个观众活生生从台上变不见。所谓jaw-dropping大概就是这个意思。Copperfield的声音很特别,没事绝不高声说话。他靠在皮凳子上很有说服力地讲述他祖父的动人故事。我忍不住想:每晚讲一次/两次,what does that do to himself and the story? ... 演出结束时,我很想跑到最后面去问被变不见的观众们,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念一想:真实是个什么东西?尤其此时此地。

至此我的行程结束。半夜打电话跟总台要求早起闹铃,顺便又问接线生Vegas到底有几个机场。电话那一端的小姐笑咪咪地告诉我:如果您的航班是传统的(她真的用的是traditional这个字),那就去M机场。您在地图上发现的其他两个机场是私人机场,直升机比较多。祝您圣诞快乐。

于是圣诞清晨,我再一次开始横穿美洲大陆(难道圣诞节飞行是我未来的宿命?)。来自夏威夷的出租司机爷爷教了我一句夏威夷语的圣诞快乐,问我新年还会来吗?我摇头。他乐呵呵地说:好,那我会很遗憾地转告你的粉丝,你日程太满,无法抽身。:P

三天三夜的spectacle之后,我精疲力尽。飞机抽身离开Vegas时,我已然昏睡。Vegas再见。





图一:王先生在琴边。好像正在唱“你不要得我的心。。。”


图二:偷拍。张先生想女儿了。说因为生在跑船人家,所以家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图三:开场前几分钟。DC先生的好莱坞剧场。严格禁止摄影摄像。其实也看得没有空拿照相机。

Thursday, December 27, 2007

Vegas (viva las gagas) I

离开出产著名女人类学家的学院大楼,我那极不“职业”的TA生涯之第一学期,终于宣告结束。三小时之后,我离开美东的罪恶之城,飞往美西的罪恶之城。我对于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全部知识,不过是若干电视剧里众人要去赌城疯狂(赌钱或者结婚)的欣快,Friends里面Chandler爸爸的易装秀Viva Las Gagas, 还有鲍德里亚对那个城市的刻薄评价:功能决定结构。

1. 圣诞残忍

圣诞回家的人潮里,我也挤上了去LaGuardia机场的公车。LaGuardia是纽约第一任移民市长。当年自由女神像下的移民博物馆里,导游先生还特别陈述这一事实,以举证美国精神的光明美好。阴冷不透风的车厢里,塞满了回家的旅行箱。各色皮肤被区格在车厢的一个个窗口,迅速穿过哈雷姆的街道,做简短的展示。越靠近机场,箱子对人的比例越高,飞行的焦虑和回家前的疲惫越浓。我的箱子挡住了某位黑mm的出路,她下车前大喊,要我把我的垃圾收到车厢最后面;坐在我里面的墨西哥mm(大概是;也可能是混血)摇摇头,下车时对于我起立让她,回头向我表示感谢。另一位没有零钱做公车的阿姨,向出手解围的吉安特曼(gentleman)致谢,然后跟司机和全车问圣诞快乐,越问越大声越愤怒而没有回应。终于在下车时,扔下一句振聋发聩的"no freaking X'mas spirit".

哈勒姆的街道里,纽约客们回家过年,穷人富人黑人白人黄种人,带着各自的情绪,满满当当装了一车。年终的倦意和怒气,对彼此的敌意和善意,回家的欣慰和焦躁,外加自觉的似乎应该要有的圣诞快乐,那熟悉的有负担的快乐。世界充满象征。圣诞真的残忍。

2. 鲍德里亚是对的

开始飞行。横跨美洲大陆,我需要昏睡和杂志。10个小时的飞行、转机和等待。我终于看完了一整本的New Yorker冬季小说号(强烈推荐Raymond Carver的"Beginners"和Jhumpa Lahiri的"Year's End"),那是学期内不可能有的奢侈。Cleveland转机,我坐在pizza店里喝可乐,款款走进来一位挺着大肚子的飞行员,自我介绍叫Jason,正是我要搭的下一班航班的first officer. Jason先生一边吃他的巨型三明治,一边热情地跟我介绍赌城的重要景点——可以赌钱、购物和看表演的巨型饭店若干。此外,J先生好心翻出气象报告,告知我目前Vegas的地面温度,摄氏4度,不算太冷。他祝我旅途愉快,我祝他飞行愉快。

四小时后,赌城落在我们脚下,我困顿不堪身心俱疲地进入美西时间。一踏进机场,我以为我掉进了游戏机里。到处是“叮”“铃”“咚”“铛”的电子音响。走进大厅(注意:连行李处都还没有到!),一排排的老虎机,骇然出现在面前。真真是要置人于死地。我很好奇,真的有人一下飞机就开始赌,赌到行李都懒得拿,等到终于要拿行李的时候,就是去当铺的吗?走过若干排老虎机,经受巨型蜥蜴响尾蛇雕像的惊吓,我离开机场,钻进出租车。司机无意跟我闲扯,只是我忍不住有一肚子的问题。这城里有几个机场?这城什么时候建的?居民住在哪里?沙漠里建城不会有沙尘暴吗?热吗?司机的回答言简意赅。一个M机场(这么恐怖的机场,一个够了);1911年建(哦,和清华同岁);居民住游客的对面,机场的另一边(天哪,segregation);沙尘暴没有,还好,不热(这满城荒凉的辉煌,大概也是见光死的)...司机自觉气氛太冷,应该跟我多说两句话,进一步指出我必须去参观某饭店的音乐喷泉(图1),和另一个饭店的forum shop(图2). 前者是清华前外教夫妇拿去老建馆自豪播放的video的主题,后者是北京四季青金源时代的梦想。

到达饭店。冒着绿光的Grand Hotel(图3),我以为它是葛丽泰嘉宝的那个大饭店。被告知时代错乱,匆忙下车。我愚蠢地以为一个旅游城市的出租还会先找钱再给小费,司机鄙夷嘲笑一通,帮我决定了我应该tip他多少,扬长而去。我站在Limo进进出出的“大饭店”门口,猛然想到Leo Lee当年因为少给小费,差点被黑出租司机揍的窘相。好,Vegas到了。Vegas, 直奔主题,没有含蓄,拜物就要拜得骇人听闻。鲍德里亚先生,你是对的。

(未完待续)



图1 Bellagio Fountain: I cannot believe the video was actually shown and applauded in Tsinghua...



图2 Forum Shop: shop till you're sick



图3 MGM Grand Hotel: not that Grand Hotel, but is for sure grand...

Tuesday, December 18, 2007

“有希望”

时间轴上,离我最近的两枚fortune cookies,先后很认真地显示:“有希望”。“有希望”的背面是两个长句子。一个在我端茶递水的时候,要我关心自己的权益;一个在我整理众人税表的时候,告诉我我理应有足够的眼光看到机会。

那我的权益是什么?我的眼光和机会呢?

我只知道我花了4个钟头念30页书,翻来覆去,脑袋里百转千回,进退两难;我只知道重读那段坐在8月阳台里看到的文字,理想主义到没有年龄没有边界的眼睛,还是逼得我鼻头发酸。

银行里职业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姐姐,和我们可爱的音乐老师同名。她说:我圣诞回家,要飞5个小时回德克萨斯,你呢?我答:我要是回家,就是13个小时。她抹着浓重黑色睫毛膏的眼睛,骤然放大:13个?!

嗯。但不是这个圣诞。这个“耶诞夜”,我将从那个被鲍德里亚认为只有功能、没有结构的海市蜃楼,往离家更远的方向飞。

是往希望飞吗?

Thursday, December 13, 2007

Before 1am

I'm celebrating my first night for the first time in weeks to go to bed before 1am.
Things I learnt in the previous 36 hours:
1. X'mas is scary, esp when there are 108 Santa dancing on the same stage.
2. Radio City and New York are self-referential, very. And there should be someone looking into the problem of kitsch, rockefeller, phallism and leg-fetishism...
3. Tolstoy and Eastern Orthodox share certain Messiah 'complex'.
4. My comparative Expressionismus project is not hierarchy-conscious enough, though I'd be very curious to hear what Lu Xun would tell me on that.
5. Writing, regardless of which language you are using, takes always longer than you expect.
6. Pearl Buck once debated with some congressman on issue of Chinese Exclusion Reform.
7. Boxing Indemnity has a seriously mysterious history and mysteriously serious aftermath.
8. Frustration kills.

And very happily, I bid you all, gute Nacht.

Tuesday, December 11, 2007

Mein Erfolg als TA

我光荣地宣布:除了编一份卷子,在8天后监考,在之后的36小时内批完38份考卷之外,本学期的TA生涯,正式结束。

我作为TA的美好成就包括:
1.我的学生们完全不想转去其他班,其他班的学生跑去跟老师抱怨说不公平,那两个班的太幸福了。一系列不幸纷争由此肇端。
2.我的学生们跟在我后面下课出教室,待我走进图书馆,大家(其实一次也就两三个哈)会很整齐地笑嘻嘻地喊:老师88.
3.我的学生们走在路上发现我也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看到的是lightened up的笑脸。
4.今天旁听我课的奶奶/阿姨跟我说:kudos.带着猫头鹰眼镜的憨憨的韩国小男生,很认真地握着我的手说:it's been a pleasure.
5.而我最大的成就是,看到我忍不住要咬牙切齿的德国阿姨/姐姐,还是没有办法理解(or rather comes to terms with)为虾米事情会这样。

如是之,故事结束。

Sunday, December 2, 2007

初雪



Gustav Klimt: Adele Bloch-Bauer I (1907)




2007初雪日@ Neue Gallerie(86街和5th Ave交界处),楼梯口。

Klimt用的是真金真银。上面有女模特名字的字母缩写:A和B. 站在金碧辉煌的对面,晃眼。“新画廊”里有8幅Klimt的作品。仿制的蓝色画袍卖到300刀。金色的Fin-de-Siecle Vienna有专门一章献给Klimt. 这是最兴师动众的德文作业。

18篇论文,19个小时。还算公平。雪天的地铁让人沮丧。雨夹雪的咖啡让人心伤。我说了“不”,我要怎么说“是”。还有时间。还有时间?